正在寻思他来做什么,姬冥修沉缓的声音已传到整个殿内:
“朝中向来公私分明。于公,沈黎砚隐瞒西凉前太子身份,化名戚沐九潜居龙渊半年之久,该罚。”
他语声微顿,起身走到殿前,目视殿下群臣:
“于私,她做出了很多利宥龙渊臣民的功绩。宁川之行,她更是带领宁川守将追回银城外流的兵器,并趁机夺下北燕占领的宁川,该赏。”
“君子论迹不论心。”一句话让某些欲拿宁川说事的朝臣闭了嘴。
戚沐九在宁川做了那么多,在外人眼中就是笼络人心趁机聚势,并为将来夺回西凉做准备。
“除特殊情况,三年内,西凉世子沈黎砚无故不得离开龙渊。”
此话一出,殿内群臣皆惊愕万分,包括殿上的姬天盛和殿下的戚沐九本人。
要知道,南境世子段泽川两年前来到龙渊,每年还有三次回南境省亲的机会呢,沈黎砚竟是一次都没有。
看来西凉质子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姬冥修情陷沈黎砚难以自拔更是无稽之谈。
沈黎砚简直要气炸了,就差冲到殿上质问那个黑衣黑心的男人:他说这话,经过她的同意了吗?
她正待反对,却听姬冥修道:“圣上赏罚分明,既已卸去她的射声校尉一职,那便赏她个副指挥使的职位。”
御史中丞吕宋一如既往地耿直上谏:“摄政王容禀,副指挥使一职恐为不妥,倒...”
然他话音未落,却被姬冥修出声打断:“吕大人是不是想说,倒不如礼部郎中合适?”
吕宋老脸一怔,他正是这样的想法。
“吕大人说圣上爱才,可见,是将沈黎砚当做人才看待的。既是人才,就不该放在不合适的位置。左相以为呢?”
姬冥修自以为将每个人的心思看得透彻,但此次他却看不懂陆放雅是何想法。
上次沈黎砚能够担任射声校尉,他在暗中相助了不少。
但此次只是一个副指挥使,他却未助分毫,这让他有些费解。
昨日沈黎砚可是笑着走出左相府的,姬冥修才不会相信他们的关系一夜之间就决裂了。
陆放雅今日身穿湛蓝官袍,雅正端方,不同于日常的清濯出尘。
他眼睫微垂,明白姬冥修并非要他相助,只是看他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有些不满而已。
不过,他倒也不会与他唱反调,只顺着话题道:
“摄政王所言甚是。方枘圆凿实不相合,把合适的人才放在错误的位置,无异于资源浪费,重者,可能会延误政事。同样,礼部郎中一职也应找寻品行良好的擅长之人担任,方可物尽其用。”
礼部侍郎亓宾听后,一阵心酸,就差老泪纵横了。
他们礼部招谁惹谁了,即便没有实权,也不能被轻视至此吧?随便就能塞个人过来?
想到这里,他万分感谢左相的一视同仁,于是竟难得硬气道:“启禀圣上,岁旦将至,整个皇城的礼祭灯会容不得一丝马虎。下官奏请圣上指派一个合适的人选,担任礼部郎中之职。”
姬天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今日倒是两面不是人了。
戚沐九的问题尚未解决,亓宾这个老糊涂又出来找事,真是令他头疼。
亓宾这是被挑动了敏感的神经,摆明了不让他给礼部随意塞人,但戚沐九是他随意要塞过去的吗?他可不认为她干不了区区一个礼部郎中的职务。
但经皇叔和左相这么一说,倒没有人再反对戚沐九担任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一职了。
其实,他也只是用礼部郎中稍稍那么试探了一下,就什么都明了了。
杨宗明将话题往戚沐九身上引,应该是为了试探皇叔是否会出来帮她,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皇叔来了,却也暴露了他对戚沐九的在意。
她现在已不是秦王府琴师,更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射声校尉,而是与他有龙阳绯闻、被困盛京的西凉世子,此种情形下,皇叔完全应该置身事外,可他没有。
姬天盛现在也有些迷惑了,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袒护,究竟图甚?还是画本子上所言,皇叔是个从一而终的情圣?
他看了眼站在殿前伟岸挺拔的皇叔,又看了眼立于殿内芝兰玉树的戚沐九,脑中画面一出,他顿时一个觳觫,都怪福禄从宫外给他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看到朝臣都直勾勾望向自己,特别是亓宾那个老树皮,一双眼睛望眼欲穿地都快掉出来了。
姬天盛挺直后背,轻咳一声,语声肃沉道:“既然众卿没什么意见,那就封沈黎砚为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秩比一千石。”
他看向身侧的福禄,“与册封西凉世子的文书一起宣读了吧。”
殿下群臣?!
圣上,您问过我等的意见了吗?
只有亓宾眼巴巴地瞅着:圣上,礼部郎中的人选呢?
姬天盛心塞得要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礼部郎中的人选就辛苦左相大人了,择选后与礼部尚书共议。”
被强塞任务的陆放雅倒也没拒绝,温声应下。
倒是姬冥修唇角微勾,一副阴谋得逞了的样子。
接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