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很在意他娶了霍妤凝,也很清楚自己当时娶霍妤凝时存了很多赌气的成分在其中。
他从天枢回去之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她可以抛弃她嫁给拓跋聿,他为何就不能娶霍妤凝重新开始。
可如今,他却为当时冲动之下的选择而后悔了。
成婚后,霍妤凝协助管家和邱姑姑,将王府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小野更是视如己出,照顾得很是妥帖。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小野。
她住在王府将近一年,又是恩师唯一的嫡孙女,他不能一直让她没名没分地受人指指点点。
然而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现在的他左右为难。
一个是自己的挚爱,一个是恩师的至亲,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深知,只要有霍妤凝在的一天,阿黎就决计不会同他回王府。
他也知道,阿黎是个一是一,二是二的人,她不希望两个人中间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不管他是否喜欢那个女子。
她喜欢干脆利落的关系,不喜欢节外生枝的拉拉扯扯,所以她才会对他说,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再三心二意那样的话。
她甚至可能会以为,现在的他,只是想坐享齐人之福,鱼与熊掌都想兼得。
心中苦闷,他想他明日需要去找段泽川求助一二了,毕竟自己在处理这方面的问题上,真的是有些无从着手。
一家人离开陈记粥店时,已是戌时三刻。
沈黎砚紧紧抱着怀中的姬天野,眸中盛满了浓浓的不舍。
姬冥修要带他回城东别苑,她不能拦着。
她虽然住在浔渡客栈相对清幽的雅间,但那里毕竟鱼龙混杂,小野若是跟她回去,定然不安全。
仿佛预感到她会离开似的,他乌黑湛亮的眼睛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沈黎砚无奈,只能抱着他慢慢走在热闹纷繁的街市上。
小家伙早就瞌睡了,却是强打着精神紧盯着她,她宠溺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心中却甚是酸楚。
玲玉告诉她,霍妤凝对小野很好。然而即便再好,与她这个亲生娘亲相比,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霍妤凝将来以后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人性都是自私的,到那时她还能否一视同仁地对待小野,都是个未知数。
她摸着他柔软的头发,难以名状的心疼漫溢而出。
他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头肉,她原以为不去看不去听,她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生过他,就可以了无牵挂地走向自己的终点。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做到之前那样的狠心。
她不能再这么自私。
枉她之前还劝解毕文珺,人生在世不只是为自己而活,那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她的小野需要她,他是那么地渴望母爱,而她却狠心将他推离自己身边,自以为是地以为,没有她,他的父王也能将他照顾好。
可如今看到他如此依赖自己,她那颗只想着了却残生而麻木昏暗的心,第一次焕发出了向往生的力量。
自离开天枢的那一刻起,她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有一个健康无虞的体魄。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陪伴不了小野太久。
她看着他渐渐熟睡的纯净脸庞,幸福却又伤感着。
街角的尽头,她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姬冥修怀中,生怕弄醒了他。
姬冥修看着她微红的眼眶,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现在还没有原谅他,又怎会答应同他回别苑,他心中暗叹,只能徐徐图之了。
他放低声音,“我明日带他来客栈找你,你...照顾好自己。”
沈黎砚轻嗯一声,看了姬天野最后一眼,转身走进浔渡客栈。
房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木棉。
她一身黑衣劲装,上前一步向她行礼,“王妃。”
她开门进入房内,“木棉,你回去吧。”
“王妃,属下不能回去。”
她眸中渐渐涌上怒火,“怎么,他派你来监视我的?”
“王爷他只是...担心您。”
“不必了,他担心的不应该是我。你回去告诉他,除了小野,我与他再无交集。”
木棉一时静默不语,她虽不懂男女间的爱恨纠缠,但王妃与王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王妃越是这样,越表明了她对王爷的在意。
如果她已经不爱王爷,就不会这么在意他娶了别的女子。
若是已经无爱,莫说王爷只娶了一个霍妤凝,就是再纳十个八个,王妃都不会多看一眼,多说一句。
她虽然说得强硬决绝,但她能感受到她语声中的伤痛与悲凉。
木棉没有说话,只借着门外的月光将屋内的灯火点亮。
“王妃,属下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
沈黎砚没有阻止她,她只是在听命办事,她又怎能忍心为难于她。
之前这些琐事,都是段泽川派给她的两个侍女在负责,难怪今日回来没有看到她们,原来是他与段泽川已经通好气了。
她轻叹一声,眸中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