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衣将右手放在那银白色的纸张上,手指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纸张并不光滑,那种粗糙感也不是磨损的感觉,更像是编织线的手感,可视线里的纸张的确只是普通的银白色纸张,表面上看并没有丝线的起伏。
简单讲,这是一个看起来像纸的丝织品,但这并不适合作画,丝织品会晕染毛笔的墨迹,若非是点墨或是晕染的手法,不然得到的只会是一团黑乎乎的墨画,若是寻常的写意墨画倒是可行。
若是雕刻拓印,这纸张的编织手法,也难以为继,简单来说,就是会“卡刀”,无论是刻刀划断丝线还是刮掉表层的阴影都会留下线条和卷起线头,这并不符合雕刻的要求。
这样的一张纸存在的用途和意义是什么呢?
优秀的画师仅需以眼窥视纸张一番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的布局,尚青衣也能做到,以手拂过便知纸张的薄厚深浅,凹凸不平,落笔时才能张弛有度,信手拈来。
“你在干嘛?画画?”
云裳好看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迷茫,尚青衣的手上还拿着一只毛笔,旁边的砚台已经研好了墨,看她的样子,好像要在纸上作画一般。
尚青衣想了想无论是书画也好,雕刻也罢,自己对于这纸张的推论终归要实验一下。
云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尚青衣的脾气她还是多少了解了一些的,不听劝,既然认定了要在那纸上作画,自己说了也没什么用,有些事只要试一试就能得出结论,劝解毫无意义。
很快尚青衣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异样,依她的笔力若是有尽全力随没有入木三分的水平可力透纸背的力道也是有的,可现在却不能落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挠自己一般,随着自己力道的加深,另一股向上托举的力量正在不断的渗透过毛笔传递过来,不仅如此连墨汁都未曾有半滴滴落在银白色的纸上。
尚青衣歪头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云裳,那家伙却只是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下巴,装作着思索的样子,偶尔向尚青衣的方向瞄上一眼,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仿佛看戏一般的乐在其中。
尚青衣皱了皱眉头:“是你在搞鬼?”既然不能写字,就只剩下雕刻的方法,尚青衣随手召了一把精致的雕刻刀,刀刃中间竟然是镂空的,上面还有一截残缺的云纹,刀柄上还刻有两个小字“云缺”。
云裳原本慵懒的表情也在此刻挑了挑眉毛,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可看着尚青衣盯着自己的样子,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还是在她手上还拿着一把名刀的时候。
“我看上去很无聊吗。”
云裳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在想一件事情,没空逗你玩,这纸本就不是用来写字画画的,它代表的不过是天机的一种具象化产物,那些丝线编织了先天命理和后天命理,你仔细看看丝线的颜色。”
尚青衣闻言,将视线落在了那银白色的纸张上,伸手触碰时果然又感受到了那粗糙的触感。
“先天命理和后天命理都是天机,一为先天既定之命,一为后天可易之理。若以八卦解析则可以拆解为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卦分阴阳,天清地浊。需用心体会。”
尚青衣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明明手还落在那纸张上,却能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分别在指尖上跳跃,一种是清凉的托举感,一种是厚重的坠落感,这两种气息纷纷化作丝线缠绕住尚青衣的食指,让她情不自禁的将另一只手也落在了上面。
双掌落在银白色的纸张上时,黑白二色的气息变得浓郁起来,白色的气息纷纷向上升腾,黑色的气息下沉,直到两种气息化作丝线缠绕上尚青衣的手,云裳也不禁惊叹了一下尚青衣对于天地丝线的亲和之力竟然如此纯净。
尚青衣轻轻的拨动黑白二色的丝线,竟响起奇异的古琴声,银白色的纸张上也缓缓的显现出一行细小的字迹,只是那字迹十分模糊,还有不少是残缺不全的,只能依稀的辨认出其中的一个“尚”字。
随着尚青衣的手指,挑起的丝线越来越多,层层的黑白二色的波动如同在水墨画中晕染了一般,在银白的纸张上逸散,不多时竟然将尚青衣包裹在其中,而后阴阳二分,而这一切尚青衣都毫无知觉,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其中,只觉得那拨动丝线的韵律仿佛暗和天地道韵般悦耳,让人欲罢不能,难以割舍。
“原来如此。”
此行的诸多疑虑在此刻烟消云散,难怪那人委托她来时,只是笑笑并未透露太多,显然那人比自己更早发现了尚青衣的不凡之处,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不能亲自出面而是委托了自己来见她。
云裳原本以为,只是那人对尚青衣还算有些好感,不舍得来为尚青衣解卦,如今看来似乎另有隐情,她本想掐指一算,可很快便打消了这念头。
随着丝线的拨动,连亭外的雨丝都被定格在了半空之中,宛如一副图画。
银白色纸张上的小字逐渐清晰,随着黑白二气的起伏沉降也是不断的扩张很快第二行字显现,清晰补全,再到连点成线。
尚青衣的眼前出现了无数金色的丝线和字符,那些丝线穿过字符组成一个古老的文字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