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千织坊厅廊的小径走到尽头,便是那一座清凉的别院,被称作欢儿的少女并非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很是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在凉亭中的尚青衣。
石桌上的香茗还飘着淡淡的热气,三只精致的杯子,被放在托盘里,哪怕知道客人来了,尚青衣也没有抬起头来起身招呼一声的意思。
少女也是知道尚青衣的性子,于是很是乖巧的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尚青衣忙着手上的事情,像是一只优雅的小猫,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着。
那些复杂的花纹和设计,在空白处还有更为详细的细节,约摸过了半株香的时间,尚青衣才停下手上的事情,撩拨了一下发丝,冲着少女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已经完成。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迫不及待的将手上的画轴摆在桌上摊开,露出了上面的内容。
上面既不是文人的字画,也不是什么精美的山水画,甚至内容和这画轴本身的价值相去甚远,只是几道简单的涂鸦,从线条上看,似乎是临摹上去的,线条并不流畅,回转的地方也很生硬,本应该体现原作层次感的部分处理的很是粗糙,尚青衣一眼便能辨认出这画作主人并未系统的学习过书画,甚至可以想象到少女落笔时激动和紧张的样子,以至于有些地方的笔墨落得过重了一些,还晕染出一些小小的瑕疵,看的出来作画的人已经很尽力的向着那原作模仿,奈何的确不擅长这件事,不过想到少女初学者的身份,似乎也在可以接受的范畴之内。
“青衣姐姐,你看这个图样怎么样,可以设计到那件衣服上吗?”
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尚青衣。
尚青衣仔细的看了一下画轴上的图案,素手轻轻的敲了几下下巴,继而偏头看了那紧张的少女一眼,嘴角轻轻的上扬,好像在说,
“你觉得呢?”
那少女一时间脸色微红,她对于自己画画的水平,还是心知肚明的。
“很难么?”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图案应该是出自你老爹珍藏的《月色云山图》吧?”
尚青衣一语道破这画轴上图案的来历。
“嗯?你怎么知道的?”少女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不由得脸色一红,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要我说,你也真够大胆的,偷偷进你老爹的书房若是被抓到你会被禁足的吧?”
少女闻言,头更低了一些,白皙的脸上却好像那初春时节的桃花一般绯红。
“停!”
尚青衣眼见着少女的头越来越低,连忙伸手拦下。
少女睁开眼睛,眼前一双芊芊素手拦在了她的面前,将她与石桌隔开。
“你若是磕破了头,被你那宠妹子的兄长知道了,抄了我的小铺子可就亏大了。”
尚青衣扶额摇摇头,将少女扶正。
“我只能说你很走运,若是换做你家的其他字画,或许我判断起来还会有些难度,不过这《月色云山》我刚好熟悉得很,所以设计起来不难,不过你这些图案在细节上还是有些粗糙了些,你是想再去临摹一番呢还是让我来补全?”
她这话并非夸大,她自幼精通琴棋书画,又天生过目不忘,还原一幅字画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若是给她足够的时间,以假乱真都并非不可能。
所以她这种人,就好像注定了不会被饿死一般。
“青衣姐姐,你能补全这些图画?我可从未记得老爹有过对外展出过《月色云山图》啊,难道你在老爹收藏这画前就见过?”
依自己老爹对于《月色云山图》的宝贝程度,根本没可能对外展示,家中的字画很多,寻常画卷她就是拿来垫桌子家里的老爹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唯独《月色云山图》,那可是兄长碰了都要被惩罚的,可老爹越是宝贝这画,自己就越按耐不住想要看看的心思。
所以哪怕是她,也只是偷偷临摹了几笔,就带出来了,至于原画?寻常小事找兄长背一下黑锅还算无伤大雅,若是这事,她都不敢保证兄长会不会被老爹大义灭亲到腿打断。
她知道千织坊的青衣姐姐精通书画,拿这些图案也不过是碰碰运气,她见过原画只想着凭着记忆来描述,想让青衣姐姐来修改修改,不求十成相似,哪怕只有七成也好。
“呜,呜。”
尚青衣伸手轻轻的捏了欢儿姑娘吹弹可破的小脸两下,引得后者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的嘟囔了几句。
“这你就不要管了,怎样想好了没?是你再去冒着风险临摹呢还是我来补全呢?”
说话间,还特意将“风险”两个字加重了一下,以至于后者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
“还是算了,青衣姐姐手眼通天,还是你来补全好了。”
欢儿姑娘对着尚青衣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轻轻的拽着她的袖子摇了起来。
“你兄长吃你这套,我可没什么兴趣,这一套还是留着对你的兄长吧,你若今日无事就留在这里和我一同修改这《月色云山图》吧。”
可见欢儿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反而带着八卦的眼神看着自己,尚青衣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你还有别的事?”
“青衣姐姐,那前厅的人是你的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