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者把时闻头按在自己肩膀上,“这是以后的事,现在,休息吧。”
时闻浅浅“嗯”了一声,慢慢合上眼。
不多时,舒缓清浅的呼吸声便传进流浪者的耳朵中。
流浪者戳了戳时闻的脸,低声说了声“笨蛋”。
……
事情如时闻所料。骇人的雷暴停歇之后,便有大雨倾盆而下。
暴雨连续冲刷了几日,期间还伴有地动。
豆大的雨滴重重砸在世间一切,被雷光劈焦却仍挺立的树木在大雨的冲刷下终于折断,躯干落入水中,被水流裹挟着流向远方。
狂风卷着暴雨像是无数条鞭子,狠狠地抽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雨水砸落到地面,汇聚在低洼处,形成一条条汹涌的“水龙”,席卷着、呼啸着、肆虐着。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沉玉谷所有身强力壮的子民团结在一起,一部分人奋力修补着堤坝防止洪水外泄,淹没家园;一部分人抡圆了手中的物件,口里喊着号子,开凿着新的水道,企图将水疏导到不久前被雷新劈出的峡谷中去。
“大山的汉子哟!”
“呦嘿呦嘿!”
“水乡的女娘嘞!”
“呦嘿呦嘿!”
“一声吼啊!”
“呦嘿呦嘿!”
“老天也要!”
“呦嘿呦嘿!”
“抖三抖啊!!”
“呦嘿呦嘿!”
“不怕山欸!”
“嘿!”
“不怕水欸!”
“嘿!”
“把这山呀!”
“嘿!”
“移开去呀!”
“嘿!”
“把这水欸!”
“嘿!”
“疏导开呀!”
“嘿!”
“也有险啊!”
“吼嘿!”
“也有阻啊!”
“吼嘿!”
“只要人啊!”
“吼嘿!”
“齐努力呀!”
“吼嘿!”
“……”
风声、雨声、号子声,构成一曲不屈的山歌。
有人被水中的碎石弄伤,血流不止;有人被水流冲走,再也不见身影。
但纵然有千难万险,人类也毫不退缩。
毕竟不屈服便是人类的本色。
后人有记:……时年,天神有怒,有威降兮……一日,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人骇异,不解其故。
遂有声曰:“有魔扰侵,速备戒!”众人乃持械,赶赤松。有魔类人持刀,有魔无状不知其解。血染青松,长枪断折……有仙人起阵,共退妖魔。
再日,天生雷霆,霹雳斩山,白光乍现,不能视其物。光消人惊,谷现赤松,其深千尺,不敢探其深……
三日……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儿啼女号,喧如鼎沸,相顾失色。问彼寻答,方知其为地动也。……逾一时许,人方稍定。
四日……天降雨。暴雨似帘,遮目不能视物……众抢修堤坝,开凿河道,引水入赤松,水患乃未成……
……天阴似沉,久七日。……终晴,众抱,流涕,皆道:“七日耶?七年也。”
……
经过七日的阴沉,浓厚的黑云终于渐渐变浅,边缘被镀上一层金边。
而后,万道金光撕破乌云,重新照入人间。
鸟啼三两声,鸣散天地间。
万丈的金光,似乎是神明在为人类不屈的意志赞叹。
听凭风引,且听风吟。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常道恢弘,永随雷鸣。
妙高善积,草木生怜。
……
大雨终于温柔了下来,细密的雨滴落到人的脸上,宛若神明亲吻自己最喜爱的孩子。
人如野草,哪怕遭狂风磋磨,哪怕遇暴雨浇淋,仍然坦然,仍然欣然。
人将大笑,人将歌唱。
为自己狂笑,为自己欢歌。
“娘,我们做到了。”斯泽把自己的母亲抱起来,在空中转了一圈,脸上是难掩的激动与兴奋。
田莺眼含热泪,看着斯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心疼又不失骄傲地摸着儿子的脸,“嗯,我们做到了……儿啊,你长大了。”
“嘿,老道士。这次谢谢你来帮忙了。”一个人对着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道谢。
老道士看起来年龄很大了,皮肤皱起,像是树皮,眼睛也有些浑浊,只是身体似乎却康健的很,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意蕴。
谁也不知道这位老道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他确实和沉玉谷的人民一起作战,帮了不少忙。
老道士拱了拱手回礼,声音有些嘶哑,说的很慢:“贫道恰逢云游到此,略尽绵薄之力耳。”
说罢,老道士再一行礼,转身离开。
时闻和流浪者站在远处,看着这位老道士的身影。
老道士似有察觉,回身向他们躬身一礼,随后静静离开。
时闻微微睁大双眼,而后温柔地笑起来,对着老道士的背影也一弯腰。
“也是仙人?”流浪者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