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又做噩梦了。”
她赶忙从紫檀暗八仙立柜里拿出一身干净寝衣,服侍楚明玥换上。
“算不得噩梦,不过往昔而已。”楚明玥展容浅笑,“你在念咕何事,何人又惹到你。”
半夏扭头,看一眼身后丹秋,她抿了抿唇,一咬牙瞪眼道:“陛下明明已经走了,不知怎的,又独自折回,楞是说南巡的人马落在后头,他如今身份不明,入不了驿馆,要来咱们这里借住几日。”
丹秋听着一阵猛点头,“奴婢先前明明瞧见过张首领,人怎就丢下陛下不见了。”
楚明玥听后只觉稀奇,他这样的人竟会使性子了。
“陛下人呢?”楚明玥踩上绣履站起,左右扭动活动腰肩。
“在行宫门前,何飞不敢妄动,一直僵持着。”
楚明玥凤眸撩起,往窗外看一眼,天际初见夕阳妩态,“帮本宫梳妆,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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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赶几日路,今日又滴水未尽,被红橘夕阳一晃,宣珩允只觉头晕目眩,但他的胸腔里,尚封抑着鼓动不安的磅礴情绪。
严守原木大门的何飞知晓了宣珩允的身份,倒是克制有礼。
但当宣珩允欲提步往门内走,“飒”一声响,冷刃出鞘,利刃映着夕阳,泛出诡异冰冷的红芒。
何飞挺胸昂首,中气十足,“陛下恕罪,吾等受先帝令,惟昭阳郡主之命是从。郡主既请陛下回,吾等万不敢请陛下入。”
宣珩允冷眸扫过刀锋,提步又迈出两步。
何飞赶紧把手上刀柄往怀里收,心脏径直蹦到喉咙根儿,他朝另一侍卫递去眼神,同时被迫退后两步。
另一精瘦年轻的侍卫领会何飞意思,转身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进去。
何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显然落了下风,“求陛下莫再进。”
“你是忠将,朕不为难你,郡主若责罚,朕替你受。”宣珩允冷肃道。
但这句话令何飞醍醐灌顶,他当即就跪在宣珩允脚边,手腕转动间,刀刃翻转架上自己脖子,“陛下若执意要过去,末将只好当场以死谢罪。”
宣珩允眯了眯眼,漆黑眸光一动,最终还是停下脚步。
他不能第一日就逼死楚明玥的私兵。
楚明玥带人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般一站一跪的诡异情景。
她换了身蜜合色云纹曳地长裙,肩上披着同色风披,满头乌发被一枝六叶孔雀黛蓝宝石钗挽着,娇丽中少有地透出清冷。
金乌彻底隐入云层,万束璨光从西边斜斜照来。
红灿的晖、刺目的刃、清冷的眸,交织着撕碎宣珩允热忱的期望。
他使尽一切办法只是想要见到她,想和她说清楚,他的心里一直是有她的。
可当她一开口,他腹中的千言万语便只能偃旗息火,堵着他半句儿女情长不能说。
“按理来说,陛下求宿,臣女拒绝不得,饶是天下任意人家,天子下榻都是蓬荜生辉的好事,只是如今臣女和陛下身份委实多有不便,陛下若住在臣女行宫,传出去少不得人说是臣女要藕断丝连。”
楚明玥被半夏和丹秋扶着,面容平淡,字字句句皆是撇清关系。
宣珩允凝视着眼前人,只觉这张明艳的面容今日多了分缺少气血的灰白。
他深深呼吸,吐尽胸中郁气,竭力维持出清雅谦和,“无妨,我今日只是路过借宿的过路客,莫要行宫他人知晓我的身份。”
明明已经手握天下,却要乔装布衣,只为借宿,这借口委实算不得好……
若是个寻常登山路人,宫婢定不会给他住禄殿,禄殿向来是留给有身份的贵客的。给他的房间,怕是简陋,遇到口齿伶俐的,难免会有言语冒犯。
楚明玥敛眸淡笑,轻描淡写叹一句,“陛下,何必呢。”
从无深情,如今这般自堕身份,何必呢?
宣珩允不介意在楚明玥面前低声下气,只要她能消气,他做低几日又如何,“外苑,我就住外苑可好。”
大宛诸王公行宫的建造,历来会在最外.围辟出一方小院子,留给往来借宿人,只不过,这天下寻常人,谁又真的会去王爷公主的府上借宿,故而那处院子多数成了洒扫仆役搁置杂物的地方。
楚明玥心中冷笑,倒是会使苦肉计了。
再看那双桃花眸底,簇动着凭空生出的浓郁情意,毫无来由,怪腻味的,尤其那湛黑的眸底,隐隐有一簇光,透着诡异。
“丹秋,引陛下到外苑,陛下微服私访,身份不可泄露。”
说完这句话,楚明玥款然施一万福,被半夏搀着迈进府门。
宣珩允凝视着日思夜想的纤窕背影,提步跟上。只要能寻得相处机会,他诚心认错,事情总是会有转机的,合离又如何呢?还可以三书六聘再把他的妻子娶回来。
这天下,她只能是他的,谁又敢觊觎。无人瞧见,隐于漆黑眸底的诡异光簇骤然一亮,似精似魅。
“陛下,外苑往这边走。”丹秋拦住他去路,指了指相反方向。
作者有话说:
男主手撕遗诏,女主回忆往昔,这一章是不是有点虐?莫慌,后边女主休夫世人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