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裴照传递的消息,顾剑只能放下心中众多复杂的心绪,按照李承鄞的吩咐在万佛寺碰头。
两人打过照面便不再耽误,趁夜色落幕之际潜入了寺院内部。
是夜,明月高悬。
白日里热闹的佛寺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消沉,只剩下线香燃烧的批驳声以及星罗密布的火星,檀香在静寂的大殿内无声弥漫。
两道黑影隐藏在深重的夜色中,无声无息。
按照白日里的路线摸进了后院,睡卧的铜佛在月光下泛着深绿色的幽芒,暗淡却令人难以忽视。
李承鄞不再耽搁,拿出匕首在佛像身上轻轻剐蹭。
泛着寒光的匕首上留下了一堆深绿色的碎屑,而那佛像上也显露出一道土灰色的内里,失了光泽一般。
这铜像果真只是镀了一层铜粉。
擦干匕首上的粉末,李承鄞正欲返回去找顾剑会合,耳边浮起一阵微风,长剑出鞘的声音顺着轻风被送入耳畔,在静寂的空间内清晰可闻。
被发现了!
反握匕首的下一瞬,寒光乍现,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耳畔,李承鄞旋身躲过,转身欲撤,却被突然窜出的众多黑衣人围困其中,窄小的寺庙后院瞬间被锋利的寒光侵占。
不长眼的兵刃划破了夜行衣,李承鄞不可避免地负伤,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鲜血滴落地面。
打斗还在继续,不远处似乎有窜现火光,映红了小半边夜色,逼至眉心的利刃有一瞬间的停滞,李承鄞借着这短暂的空隙迅速逃离。
李酽为首,夺过弓箭瞄准,下一瞬长箭划破夜幕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擒拿突然被破坏,不免气急败坏,带着人追了片刻,进入一片密集的竹林后突然失了方向,几乎看不清前路。
远处火光冲天,他只能带着部分人手折返。
追兵锐减,李承鄞穿过竹林躲到了后山的一处枯树背后,直到耳边捕捉不到任何脚步声,这才松懈几分。
李酽那一箭或许是因为距离较远和视线遮蔽,并未伤到致命之处,刺穿了右边胸膛,并未贯穿,也未伤及心脉。
黑色的夜行衣下还有好几处砍伤,血迹流溢而出,划破的衣襟中翻出几分素青色的布料。
那是他刚得的香囊,已经被锋利的长剑划成两半,里面似乎是一张平安符,如今已经成了碎纸。
可惜了她的心意。
青年珍惜地将破碎的香囊收回袖中,借着月色向山下负伤摸索着撤离,灌木中泛出星星点点的莹绿色碎芒,浮至眼前,稍作停留后缓缓向前漂浮。
似是在指路一般。
但萤火虫怎么会有这等灵智...
李承鄞暗笑自己荒唐,流血的伤口随着一路的奔波更加严重,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到了那条小巷之时,青年已经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一墙之隔,是她暂住的别院。
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承鄞靠着青苔密布的巷子稍稍喘口气,不自觉回望来时路,只看见了血迹星星点点一路蔓延。
有些显眼。
若是追兵追到了此处...
青年用力撑起身子,最终并不打算停留,借着余力往巷子之外走去,却因为失血过多最终无力倒下。
朦胧的夜色在眼前逐渐模糊和惚恍,错综交杂的景象在眼前交织摇晃,视野最后停留在绯色绣鞋上。
是瑟瑟...
李承鄞心一松,随后陷入黑暗。
浮在夜色中的荧光围着突然出现的少女绕了几圈,随后在她摆手下依依不舍地散开,消失在朦胧之中。
瑟瑟扶住失去知觉的青年,鲜血沾染了绯色的衣裳,皎月映照下,清冷绝美的侧颜下隐约有一份冷清和从容,丝毫没有这般年岁的女子该有的惊慌和失措。
顾剑匆匆赶来,远远地只看见少女纷飞的裙摆,他莫名止住了脚步。
任由少女将伤患从容地扶进了别院,地面的血迹被迷蒙的月色尽数吞噬,不露一丝痕迹。
顾剑恍惚间以为见到了传说中的夜妖,美得让人难以忽视,却有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危险。
......
“殿下?”
耳边有少女细微的轻唤,温柔又和缓,李承鄞似有所觉睁开眼,对上那双熟悉又潋滟的水眸,里面含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殿下还疼吗?”
昨夜那支长箭早就被他单手拔出扔在了寺院的后山,血流不止的伤口如今已经被细致地包扎和处理,身上多道长剑划出的伤口也都用了药。
“别担心,不疼。”
实际上伤口处理包扎之后,的确没有昨夜那般剧烈的痛感。
他昨夜担心追兵赶到此处会给她惹来麻烦,最终放弃了在此处暂避的念头,却还是被瑟瑟所救。
看出她眉宇间的疲惫,李承鄞避开她的手一口气喝完了药,耳边少女轻声询问,担忧和后怕不难发现。
“殿下昨夜是去了何处,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她想来是吓到了,也担心坏了。
李承鄞轻声宽慰:“只是去探查那佛像之事。”
“是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