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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佛寺后山竹林处熟悉的小径下了山,李承鄞脚步放缓,漫无目的地沿着小径蜿蜒,不知不觉竟还是走到了熟悉的小院附近。
今日本不该他来查验,但最终他还是来了,遵从本心地踏足了这稍显偏僻的院落。
他也会怀念的。
小院的女主人并不在此处,没有人烟的时候,清幽的院落透出几分微凉的寒意和寂寥,光线稍差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阴暗。
此刻便是如此。
耳边竹影梭梭的响声诱发了这几日尽力压抑的思绪,难以避免地如井喷的潮水一般澎湃而来,让人难以招架。
这微凉的小院每一处都能让他想起主人的影子,可往日能让他心静和安宁的物件,如今却沉重地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
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从袖间拿出藕荷色的荷包,胸前衣襟里还有另一个破碎成几瓣,被他勉强缝起来,即便是落狱也不舍得扔下的物件。
因为这是瑟瑟的心意。
她交付的真心。
那样真挚动人的情意,强烈而深沉的情感,如同一团无声燃烧的火焰,生生不息,莫名让人不敢忽视和回避。
就在这熟悉的小院之内,那时自心脏传来的震动和心悸,此刻回想起来还记忆犹新。
“殿下?”
这几日时常在梦中响起的声线突然自身后传来,李承鄞扭头,看见了屋檐下突然出现的倩影。
“您怎么会在此处?”
浓浓的思绪在脑海里飞速缠绕着,眼前也有些模糊,少女仿佛是从浓雾中走来,走近身前时,那双拨开云雾的眼眸温软而清亮。
“只是路过...”
注视着她温柔的双眸,李承鄞若无其事,“从万佛寺出来,想到瑟瑟或许会在别庄,便来看看。”
瑟瑟指尖微顿,“殿下去万佛寺做什么?”
他的目光沉郁又专注,仿佛是在观察和试探些什么,即便面上若无其事,可她还是能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那一分僵硬。
她以为不会得到回答,却在下一瞬听见了青年开口。
“我准备对太子出手,所以去万佛寺提前布置了一番。”
“那很好...”
他的眼神犹如一池静水,看似平静,却又在深处涌动着无名的暗流。
殿下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瑟瑟…你爱我,对吗?”
他第一次这般直白地问出这样的话,瑟瑟抬眼与他对视,青年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无数情绪闪闪烁烁。
她并不避开,“当然。”
她的爱一如既往,不曾消减半分,但他呢?
瑟瑟轻轻笑了笑,并没多问,掩下眼中流淌的思绪,似无所觉,轻轻祝愿。
“殿下的计划必然会成功的...”
少女的目光清澈而真挚,宛如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又像一阵清风,让人愉悦和莫名的信服。
李承鄞眉头稍松,出于要事在身并没有过多停留,只略微叙了几句情,随后便告辞离开。
转身的瞬间柔情与温和逐渐被肃然的冷沉取代,但感觉到身后始终柔软注视的目光,心头的沉重难免因此卸下了几分。
直到走出好远,从清幽小径步入人声鼎沸的街道,李承鄞才敢毫无掩饰地释放自己压抑着的阴郁和暗沉。
那日顾剑走之前还送了他一句话。
‘利益和真心你都想要,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是因为他太过贪婪...
所以失而复得又视若珍宝的真心,也是假的吗?
瑟瑟会骗他吗?
会再次出卖他吗?
李承鄞摩挲着细软的锦缎,神色沉沉浮浮,变化莫测。
......
告示公布之后。
惹怒佛祖的忠王府受到了百姓的一直唾弃,原本巍峨庄严,无人敢造次的王府短时间内被积压的民愤淹没,聚众之间不知谁起的头,烂菜叶和臭鸡蛋尽数砸在王府门前。
忠王气的头脑发昏,却不敢如往常一般出去摆王爷的威风,因为他知道皇帝在盯着。
这帮刁民闹了这么久的事,京兆尹却半点动静也没听到一般,指定是皇帝吩咐过什么。
无论是皇帝和太子,都指望着他们忠王府来平息这场风波。
忠王只能闭门不出,门口狼藉一片。
一直到天色将黑,发泄过一番的百姓们才渐渐散去,只留下混乱不堪的现场。
太子一直派人暗中关注着忠王府的动静,在得知百姓终于散开之后,稍稍放松一口气,只以为此时已经安然度过。
难得入眠,却在次日再次被突如其来的骚动震惊。
晨光熹微,鸡鸣声起。
因为太子御下不严的罪过亵渎神明,晨光熹微之下,皇帝责令他亲自前往万佛寺祈求神佛原谅。
太子为此做足了准备,舍弃轿辇从东宫一路步行至寺庙,上京城的主干道坦荡却漫长,一路上挤满了围观群众。
浩浩荡荡的围观队伍摩肩擦踵到了佛寺前。
太子冷汗淋漓,神情却始终肃穆而沉重,原本因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