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回避和隐匿的执拗,赵士玄看了半晌,最终只是沉默的叹息。
瑟瑟对翊王的执念,不知何时已经深到这般地步了…
不仅不曾动摇,反而越发坚定了。
为何不会有那一天?
连皇帝亲手制造的谎言也没能维持到最后,瑟瑟又如何能确认李承鄞不会知道真相呢?
赵士玄不敢深想。
他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见侍女走近,压低了声音回禀。
“小姐,世子,翊王殿下被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圣旨已经公告天下了…”
赵士玄愣了愣,未曾想到皇帝这般快速便下了决定,随后回过神来,正欲让她退下,却看见她欲言又止。
赵士玄皱眉:“还有何事?”
那侍女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回世子,陛下同时下旨,命太子与九公主择日成婚。”
清风吹过,瑟瑟率先开口,轻声让侍女退下,等只剩下二人之时,赵士玄下意识看向妹妹,却只看到她平淡至极的面容。
他未曾开口,却听见女孩儿反过来安慰他。
“哥哥,这是早有预料之事。”
赵士玄微微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婚约是早有预料,只是意外皇帝对着婚约的态度这般急切,倒像是催促和逼迫着什么一般。
甚至九公主还未曾醒来。
他也无数次担忧瑟瑟因此受伤,只是碍于瑟瑟才一直没有提起,如今倒是避不开了。
可她却看起来并不在乎一般。
可她对翊王的情感那般深厚,不可能会看着他另娶他人而无动于衷。
赵士玄轻叹一声,“瑟瑟,你在想什么?”
又打算做什么…
对上青年无奈劝诫,却始终没有责怪的眼神,瑟瑟唇瓣轻抿,终究泄露了一些真实的情绪。
殿下的名字写在那婚书上,终究让她有几分郁色,即便早有预料也不可避免地在意。
“我只是在想,时间好像不多了。”
赵士玄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瞳孔微缩,嘴唇几张几合,终究没说什么。
他左右是劝不动妹妹的。
只能盼着翊王自求多福。
……
圣旨昭告天下,李承鄞顺利入住东宫,成了豊朝的第三位太子,东宫的第三任主人,只是在接到圣旨,握有那代表权势的太子印章,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澎湃与激荡。
甚至平淡至极。
唯一让他有所波动的,是那道与立储的圣旨一同送达的赐婚圣旨。
“太子殿下,陛下交代说,您与九公主即将成婚,也该多照看几分...”
李承鄞神情一顿,随后平淡地谢恩。
父皇这是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坏了他的大事,这才迫不及待地督促着。
只是在独自一人时,将圣旨毫不在意地抛至了角落,如同刚刚内侍说的那些话一般,视如废纸,恭敬和从容都不复存在。
西洲之时,小枫曾因不愿嫁他愤怒之下跳下忘川,自愿坠崖,可如今兜兜转转,这婚约上还是写下了彼此的姓名。
只是时过境迁,彼此的心境已经截然转换。
一段夹杂了仇恨和愧疚,即不愿嫁,也不愿娶的婚约,本是世上最荒谬的存在,即便是天上的月老也强求不得姻缘。
可只因加盖了皇帝的玉玺,便成了这天底下最般配的婚事。
仿佛凑成了神仙眷侣一般的喜庆。
李承鄞面无表情,呵退了前来道喜的一干人等,兀自坐在书案前提笔写了些什么,随后交由心腹秘密送了出去。
连柴牧与顾剑都不曾察觉。
东宫的书房,大哥还活着时他来过许多次,那时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如今自己成了这里的主人,才发现这里其实威严森森。
独自一人时,甚至会觉得有几分冷清。
李承鄞习惯性地抚摸腰间的香囊,闻到鼻尖熟悉又清甜的幽香之时,心底的躁郁才缓缓压了下去。
父皇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要他断情绝爱,成为这天下最理智也最绝情的主人,同时也是皇权最忠诚的守护者。
或许在父皇看来这是荣誉和使命,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被权欲吞噬,痴狂却不自知的奴隶。
越忠诚,越显得奴性十足。
若是太子还活着,他想必能做到父皇要求的那样,甚至能做得更好。
毕竟他们都没有心。
可他无论是与太子,还是与父皇之间,都是不一样的。
他有心。
还在鲜活地跳动,也做不出自剖心脏的举动。
有瑟瑟在,他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才不会最终走向被权力迷了眼的歧路。
不会变成受权欲控制,无情也无心的野兽。
......
前街人头攒动,喧闹异常,街边的小摊琳琅满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笑语声和匆匆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人间胜景。
热闹之中即便是出神也不会显得突兀,明月突然想起顾剑,以及那个时时来造访的红裙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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