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慧撑着桥边的栏杆起身,耳边是她半强迫半无奈地催促,“老妇已经宽容许久了,快些去吧...”
“别耽搁了...”
“到桥那面去,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她该去的地方?
巧慧投去视线,桥那面也是厚到看不清的薄雾,从何处看得出那是她该去的地方呢?
更重要的是...
巧慧不信那人会骗她,也不信他会失约。
桥下是静静流淌的奈河水,据说作恶的人看见的是尸山血海,但巧慧庆幸自己未曾染上恶果,所以眼前是清澈温和的水面,还能倒映出自己模糊的侧颜。
那刘启呢?
他算不上仁慈的君主,也曾手段铁血过,他看到的是奈河是什么样呢?
见她起身,孟婆枯树皮一般的脸色稍松。
这尊大佛是终于要走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绽出笑容,就见眼前飘渺的白雾恍惚一瞬,眼前人已经看不见踪影,只有慢了一步随风飘扬的裙摆。
以及入水的叮咚声。
她怎么投河了?
投胎转世,重获新生不好吗?
孟婆晚了一步没拦住,惊呼声响彻了黄泉,“完了——”
“错了呀——”
大错特错。
为何非要强求呢...
.........…
奈河水是冰凉的,彻骨的寒冷,视野模糊一片随着水流的波动而沉沉浮浮,恍惚间觉得自己是水中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但最终好像是靠了岸。
有人在耳边轻唤,“巧慧?”
原来还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吗?
轻唤声熟悉而亲切。
巧慧睁开眼,对上那双似乎含着无尽关怀的眼眸,眼前人就连眼尾带着余韵的皱纹都十分的熟悉。
太皇太后?
眼泪突然便不受控制。
薄太后不过错神一瞬,扭头就见眼前的女孩哭成了泪人,错愕又慌乱,“怎么哭了?谁欺负你?”
“别怕,说出来哀家给你出气。”
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头顶,拥抱是那么的温暖,仿佛能驱散一切的不安和恐惧,巧慧眼泪更加不受控制。
“没有。”
其实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窦太后欺负她,栗姬欺负她,刘启欺负她,薄家那些人也欺负她...
怀里的女孩不知为何哭得更加伤心了,虽是无声无息,但也足够惹人怜惜和疼爱,薄太后鼻子也酸了酸。
“好孩子...”
“哀家还在,别怕。”
长乐宫于是被莫名的悲伤笼罩了许久,薄太后本来就是感性之人,被怀里的女孩带的险些也与她一起不管不顾地哭起来,直到巧慧哭够了也没缓过来。
拿着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你这丫头做的好事,哀家的帕子都湿透了。”
是真实的。
巧慧终于确认不是梦境,破涕为笑,“巧慧再给您绣就是了。”
见她绽出笑颜,薄太后也心里一松,嗔怪地轻瞪了她一眼,给她把眼角溢出的水珠擦干净。
“今日谁惹你了?”
这孩子一向听话守礼,从未这般失态过,薄太后只当她是受了大委屈。
却也奇怪,这皇宫里谁敢惹她跟前的人。
除了那个窦漪房。
”可是皇后为难你?"
“没有,巧慧只是...”
只是阔别一世的重逢有些失态,所以没有控制住情绪,只是这些话断然不能说的,于是转了个借口.
“只是想家了而已。”
年轻孩子想家了也情有可原。
薄太后还不太放心,“若是皇后欺负你,就来找哀家。”
巧慧于是想起原来此刻的窦太后还是窦皇后,那刘启就还是太子?
那他们之间...
薄太后正好提起,“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性子要硬起来,可不能遇事就哭鼻子,这宫里欺软怕硬,得立起威严来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巧慧微顿,“听说太子殿下心有所属...”
故作无意间提起,就见太后娘娘神情微顿,巧慧于是明白现在的状况。
刘启还是太子。
他此刻并不会为了这桩婚约而高兴,还和栗妙人有所纠葛,日后甚至还会遇到王娡...
所以还要重新经历以前那一切吗?
巧慧突然犹豫了。
薄太后看在眼里,指点的话突然一顿,“巧慧啊...”
“这婚约你可是...”
女孩眉宇间的踌躇和为难是看在眼里的,薄太后心渐渐沉了下来,紧盯着她想要说两句重话,但看见那还未消退的泪痕时,又狠不下心。
“你与哀家直说,这婚约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太后娘娘......”
她想见的是那个与她一同赴死、与她有约的刘启,而不是如今一无所知的混蛋刘启。
巧慧垂眸许久,最终下了决定。
“皇祖母,儿臣愿意——”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应答几乎盖过了自己的声音,巧慧愣愣地回首,对上了那双灼灼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