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猛地站起身,“阿宛怎么了?”
“阿宛姑娘哭了。”曹副将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后脑勺,方紫岚松了一口气,道:“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方紫岚去看阿宛的时候,院中的花已经被她揪秃了一株,从花瓣到叶子,一片都不剩。
见状方紫岚不由地哑然失笑,还未开口就见阿宛的手伸向了下一株,又快又狠地扯了几片花瓣下来。
“阿宛,你就是把我院中的花全都揪秃了,你师父还是要受罚,何必呢?”方紫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阿宛抽了抽鼻子,嘴硬道:“我乐意。”
“哦。”方紫岚敷衍地应了一声,“那行,你揪吧。揪完记得和管家算一下钱,明天给账房补上,让人再去买新的回来替上。”
“你”阿宛转过身,红着一双眼睛瞪了过来,“你竟然还要和我算钱?”
“不然呢?”方紫岚挑了挑眉,“这院中的花都是当初迁府时玉成王帮忙置备的,金贵的很。即便只是为了面上好看,我也得好好供着。”
“供着?”阿宛嗤之以鼻,“之前你改种菊花的时候,不是说拔就拔了?我可没见你多宝贝这些花。”
方紫岚咳嗽了一声,转了话音道:“你怎么哭了?把老曹都吓了一跳。”
阿宛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方紫岚顺手从她手里拿了一片花瓣,“你若是真这么担心你师父,不妨去看望一下。”
“我无颜去见师父。”阿宛垂下头,道:“帮你圆谎的是我,没有替师父求情的还是我,我实在是不配做师父的徒弟”
“阿宛,你无须自责。”方紫岚淡声道:“你是为了自保,你师父也是为了自保,没什么不同。你师父瞒了你那么多,难道他就有脸见你了吗?”
“你这是什么话,他是我师父!”阿宛着急地反驳了一句,方紫岚勾唇笑了笑,“他是你师父不错,但他却没有做到师父该做的事。”
阿宛一头雾水,皱眉道:“什么意思?”
“你如今在我身边,他明知一朝事发,你必会受牵连,却选择了隐瞒你。”方紫岚神情淡漠道:“为师者,不护着自家徒弟便罢了,哪还有把自家徒弟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阿宛似懂非懂地侧头道:“你的意思是师父至少应该提前知会我一声?”
“是。”方紫岚点了点头,“此事若只涉及他一人,他无论如何作为旁人都无话可说。但既然你有被受牵连的可能,那你应当有知情的权力。”
阿宛垂眸想了想,“说不定师父没想这么多呢?他怎知道我定会受牵连,我不是没有”
“你没有受罚,是因为一开始我就把你撇出去了。”方紫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以公子的脾气,他即便是对我的话起了疑心,那种情况下也不会多加追究。”
阿宛没什么好气地拖腔拉调道:“按你这说法,我还得多谢你呢?”
“倒也不用。”方紫岚耸了耸肩,“你有这个心就行。”
“你”阿宛被方紫岚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真是好厚的脸皮。”
方紫岚若有所思道:“可能吧。不过你师父没有顾及你,大概是由于他把你托付给我了。”
闻言阿宛忽然想起那日师父给方紫岚诊脉时说的话,她低着头声音发闷,“方紫岚,你说师父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方紫岚愣了愣,伸手覆上了阿宛的发顶,轻轻揉了揉,“我不会不要你”
“谁信你?”阿宛抬手挥开了方紫岚的手,忿忿道:“你明明知道我害怕,还留我一个人”
她越说声音越后面被啜泣声盖了过去,几不可闻。
方紫岚揽住了阿宛的肩,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是我不好。”
虽然她知道将阿宛留下才能把纪宁天的疑心降到最低,但这种理由她却无法对阿宛说出口。
私心也好,奢望也罢。她总是希望,阿宛能够更无忧无虑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方紫岚停下了动作,轻笑道:“好了,不哭了。等会儿让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本来就是。”阿宛抬起头,稳了稳情绪,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说,我若是去看望师父,他会不会生气把我赶出来?”
“不会。”方紫岚斩钉截铁道:“温崖脾气好得很,不会赶你,最多斥责你两句就顶天了。”
阿宛气得直跺脚,“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她说罢转头就跑了。
方紫岚没有追上去,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星子闪亮明月皎洁,明日定是个好天气。
之后整整一个月,方紫岚都在府衙忙着整理各项公务,连休沐都不曾有一日。
临近年底,东南那边的年报即将抵京,府衙上下忙碌了不少。然而这个节骨眼上,玉成王排演新年社戏的花笺又派了下来。
今年方紫岚自是不会再去排演新年社戏,不过她府衙内几位新来的世家公子却都名列其中,推脱不得。
故而方紫岚只得重新安排了公务,每日放那几位世家公子离开两个时辰。好在他们都是懂事的人,从来不以排演社戏为由玩忽职守,手头的公务都做得不错,因而多一刻少一刻什么的她也就任由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