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事已至此,纵然我不愿……”方紫岚甫一开口,就被李祈佑截住了后面的话,“只要你说不愿,我便带你走。”
方紫岚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李祈佑,“殿下此言何意?”
“我带你逃婚。”李祈佑目光灼灼,最终吐出了那最不体面,却是他心中唯一解决办法的词,“私奔。”
方紫岚哑然失笑,“殿下,你莫不是病了?糊涂了……”
她说着伸手去摸李祈佑的额头,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在发烧说胡话,可却被他把另一只自由活动的手一并握住了,“我没病,也不糊涂。”
“殿下,你可知我若是应了你……”方紫岚敛了神色,认真道:“今夜过后,天下之大,却也再无你我的容身之所了。”
“那又如何?”李祈佑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急切,“我们可以找个偏远之处隐居……”
“偏远之处?”方紫岚挑了挑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觉得,我们能逃到何处?”
李祈佑怔了片刻,方紫岚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且,王爷是有家室之人,倘若与我私奔,置二位王妃于何地?
“我……”李祈佑张了张口,不待为自己辩驳,就听方紫岚继续道:“今日,王爷可以为了我,全然不顾二位王妃。来日,便也可以为了别的什么人,舍弃我。”
“我不会!”李祈佑不由分说地把方紫岚带到怀中,“除了你,我再不会……”
“殿下,你是大京的玉成王。而我,是相府方家的三小姐。”方紫岚冷了神色,推开了李祈佑,“我们这样的人,生来便注定了身不由己,即便你不愿背负李氏皇族的荣耀声名,我也绝不能背弃方家。”
她说罢,理了理衣袖,毅然决然道:“殿下,还请你就此离开。”
“方大人不必客气。”钟尧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此案牵连甚广,若不是方大人一力支撑,下官也不会下定决心彻查。方大人昨日教训的是,在其位谋其职,下官身在燕州知州的位置上,纵是要权衡利弊,也断不可束手束脚畏缩不前。长此以往,只会让世家大族的不肖子弟愈发嚣张,百姓也不会好过。”
方紫岚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的顾虑。毕竟你是布衣出身,有今日之景不易,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便会被人推至万丈深渊不得出头。但是居高位的人,即便出身再好又有哪一个人不是如此?上至乾坤宫的那位,下至我这个北境之主,无时无刻不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就等着我们这些居高位的人自风口浪尖摔下,他们再去踩上两脚,要我们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她说完坐回了原位,钟尧也坐了回去,“方大人此言不错。但我见方大人面色深沉,可是心中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在想……”方紫岚说着顿了一顿,转了话音,“钟大人可曾见过鹅卵石?”
钟尧被她问得一愣,但还是点头道:“自是见过的。”
方紫岚接着问道:“那钟大人觉得,鹅卵石好看吗?”
钟尧有些茫然,“方大人想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怎么了,心中忽的有些古怪念头,憋着有些难受,不知钟大人可愿听听?”方紫岚神色语气皆是询问之意,钟尧正襟危坐道:“愿闻其详。”
“方才提到居高位之时,我就在想其实不论是谁,都既可以选择表面光鲜地做一个不声不响的木偶,任由身旁的人装扮,直至成为众人满意的模样。也可以选择举刀持剑做一个一往无前的勇者,不管身边人所作所为,只为一个信念意志走到头。”
方紫岚看着眼前袅袅茶烟,突然笑了,“钟大人,我同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好笑?”
钟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隔着茶烟看向面前淡漠却坚定的女子。
她的面容说不上美艳,不过一副普通人的轮廓,他却在心中描摹了许久,觉得形形色色之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道:“那方大人选择哪一个?”
“我想选第二个。”方紫岚回答得毫不犹豫,却在说完的时候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也不过想想罢了。之前王全治大人和我说过,得到的越多选择的余地反而越少。我心中清楚,却还是不服气,谁料发生了这么多事,怕是我再不服气也要承认,他的话没错。”
“知道是一回事,不服气是另一回事。”钟尧微微一笑,替她又添了一杯茶,“怪不得方大人要问下官鹅卵石。下官为官之前曾听上官敬将军说过,他说少年时期人多少有些胸中意气,直到年岁渐长遇事多了,方知少年意气都做不得数。最终被磨去了性情,成了方大人你口中的鹅卵石。”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方大人口中的前者,便是如这鹅卵石一般的存在,但若是世人皆如此,当真无趣得很。”
方紫岚忍不住好奇追问道:“那钟大人又是哪一种?”
钟尧脸上笑意又多了一些,“下官与方大人是一类,也曾想披坚执锐地找到一条自己的路,却又身不由己地任凭浪打浪去,只为在这漩涡中立足。不过……”
他说着举起了手中的茶盏,“下官惭愧,若不是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