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我念你出身大京,此前从未接触过汨罗规矩,这才百般忍让。”训诫嬷嬷冷声道:“你不识好歹可以,但你不要忘了,如今是在汨罗大府,不是……”
“纵是在汨罗大府,我也是大京的相府三小姐。”方紫岚敛了笑,一字一句道:“方家的女儿,天生金贵,故而能为其师之人,亦非凡品。”
她说着顿了一顿,神情凌厉,“先师乃是苏恒苏老大人,他老人家珠玉在前,我如何能忍受你们这等败絮?”
“你说什么?”训诫嬷嬷怒不可遏,然而苏恒之名,她便是在汨罗,也略有耳闻。只是那样一位谦和的大儒,怎会教出这么一个惯以威势咄咄逼人的学生?
“我说。”方紫岚轻哼一声,甚为不屑道:“教我,你、你们,都不配。”
她话音还未落,训诫嬷嬷便已恼羞成怒,吼道:“来人,把世子夫人给我按住!”
满堂嬷嬷闻声而动,争先恐后地朝方紫岚扑了过去,她不慌不忙,左躲右闪,根本未让她们得手。
但训诫嬷嬷仍在大放厥词,“世子夫人,你不是觉得我不配吗?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看,大府之中有多少能令你乖乖听话的法子。”
乖乖听话?方紫岚哂笑一声,再次躲过了一位嬷嬷的手,使她和另一位嬷嬷扑在了一起,双双摔倒在地。
没一会儿,所有的嬷嬷都相继跌坐在地,只有方紫岚仍站得笔直。她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诸位嬷嬷这是做什么?便是我身份尊贵,你们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训诫嬷嬷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方紫岚,“世子夫人你……”
“嬷嬷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方紫岚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微微一笑道:“我不过说了几句话,嬷嬷便已是如此了。今日的时辰尚且长得很,嬷嬷怕是要被我气个百八十遍不止,届时可还能有命在?”
训诫嬷嬷咬牙切齿地站起了身,作势要对方紫岚动手,却见她摇了摇头,“嬷嬷,我好歹是忠正世子夫人,若是从大府出去,身上见了伤,你难辞其咎。不过……”
她刻意拖腔拉调,“嬷嬷也说了,大府令人乖乖听话的法子众多,想来总有不见伤痕的惩治之法,不妨让我长长见识。”
摔在地上的嬷嬷脸上皆是惊惧之色,“世子夫人,你……疯了吗?”
“一大清早,谁在外面……”方紫岚揉着眼睛坐起身,待听清外面的声音后,突然意识到今日便是李晟轩出发下江南的日子。
她当即睡意全无,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却牵动了腿伤,疼得龇牙咧嘴。
“小姐!”秋蝉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过来,只见方紫岚一瘸一拐地拿过了衣裳,迅速地边穿边问她道:“陛下已经带人出发了吗?”
“出发了。”秋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小姐,你当真要随驾去江南吗?”
“不是随驾。”方紫岚摇了摇头,心道李晟轩这趟下江南,连皇后方紫沁都不曾带在身边,遑论带她?她倒是不介意,但百官那边就未必了,若是再叫百姓知道了,成何体统?
秋蝉“啊”了一声,惊道:“小姐,那你要孤身一人去江南?这怎么能行……”
“怎么就不行了?”方紫岚甩了甩衣袖,一副江湖草莽的模样,“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孤身一人习惯了。你放心,你家小姐我多少有些本事傍身,不会受欺负的。”
“那也不行!”秋蝉急切道:“小姐,你的伤还未好,若是……我可如何是好?”
她的话说到一半时顿了一顿,仿佛只要她不说出诸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之类的话,方紫岚就不会再受伤一般。
这样的小心思自是瞒不过方紫岚,好意她心领了,但谁都不能阻拦她随李晟轩下江南的脚步。
她有一种直觉,此番借李晟轩之力,不仅能清查贪腐一案,厘清荣安王留下的烂账,整肃江南官场风气,而且还有可能找到楚彬。
于是她语重心长地对秋蝉道:“秋蝉,江南有对我至关重要之人,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我非去不可。”
“小姐!”秋蝉急得直跺脚,“你若执意要去,那就带着我一起去!”
她此言一出,方紫岚只觉一个脑袋两个大,如今情势未明,还不知此行会发生何事,若是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只怕多有不便……
秋蝉看出了方紫岚心中所想,保证道:“小姐,我一定乖乖跟着你,绝不会添乱。”
“不是添不添乱的事。”方紫岚摆了摆手,不愿多言,“总之,你留在宫中,还有皇后娘娘照顾你,若是出了宫……”
她没有说下去,秋蝉红了眼眶,“小姐……”
“这是怎么了?”阿宛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方紫岚松了一口气,刚要说没什么,就见她放下手中药碗,揽住了秋蝉的肩,“好端端的,你欺负秋蝉姑娘做什么?”
“谁欺负她了……”方紫岚小声嘟囔了一句,阿宛并未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方紫岚整理了衣带,随手端过药碗,一饮而尽,“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走一走,你们请自便。”
登时,阿宛心中警铃大作,她顾不得许多,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