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轻笑出声,“公堂之上所有人都看得分明,左先生辗转于汨罗和大京之间,即便不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也绝非什么好人。我不撇清,难道还等谢先生设好圈套,将整个忠正王府都葬送进去吗?”
谢琛哑然,“在世子夫人心中,我便是这等心思诡谲之人吗?”
“谢先生,你也看到了。”方紫岚坦诚道:“保方家一回,我已是拼尽全力,狼狈至极险些丢了性命。若是再来一回……”
她没有说下去,谢琛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然忠正王府与方家不同,若世子夫人执意要保……”
“谢先生,现下没有旁人,我不妨与你实话实说。”方紫岚打断了谢琛的话,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当初大京和汨罗那一战,我是亲历者,说是生死间走一遭不为过。因此全天下不会有第二人,比我更不想战火重燃。”
她说着顿了顿,“倘若慕容清心怀不轨,意图祸乱大京,我会杀了他。”
谢琛怔了怔,随即一礼道:“请世子夫人记住今日之言。”
“谢先生,我行我道,那夏侯家之道,可选好了?”方紫岚说得意味深长,谢琛站直了身体,不待说什么,就听她又道:“罢了,不知谢先生可否让我见阿宛一面?”
谢琛点头应允,亲自领着方紫岚去了夏侯名勋所住小院,阿宛正在其中忙前忙后。
“你怎么来了?”阿宛看见方紫岚,面上先是一喜,但不过一瞬就皱了眉,“我……”
“没人为难你吧?”方紫岚问得直白,一旁谢琛闻言,并未多做解释,只是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阿宛摇了摇头,“夏侯家光明磊落,没人为难我。”
“耍手段把你请过来,也算光明磊落?”方紫岚冷哼一声,阿宛赶忙摆手道:“我来之前,夏侯家的人都和我说清楚了,我是自愿过来的……”
“我不是生气。”方紫岚截住了阿宛的话头,松了语气,“我是担心你。”
“我知道。”阿宛抿了抿唇,“事态紧急,我来不及告诉你,而且夏侯将军说她会亲自向你解释清楚。”
方紫岚无可奈何道:“行了,我就算兴师问罪,也是对夏侯家,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
“我就是……”阿宛犹豫了一会儿,喃喃道:“鬼门下了死手,夏侯家主伤得不轻……”
方紫岚静静地看着眼前心神不定的人,“阿宛,你究竟想说什么?”
“夏侯家主是为了救那些江湖人,才会伤重至此。”阿宛越说声音越低,“方紫岚,你还是非要那些江湖人偿命不可吗?我知道楚大哥是因为他们才……”
“阿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方紫岚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掐灭了阿宛的希望,“可是夏侯家也未曾让你偿命,你为何……”
“我给过夏侯将军机会,可惜她没有动手。”方紫岚理所应当的模样彻底激怒了阿宛,“夏侯家为何没让你偿命,你不清楚吗,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的称呼被阿宛加了重音,沉沉击打在方紫岚的心上,但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我清楚,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会用善意作为回报。”
“你真是……无可救药。”阿宛近乎咬牙切齿,方紫岚却勾起了唇,从怀中取出了一瓶药,递了过去,“拿着。”
“这是什么?”阿宛紧紧盯着眼前的药瓶,迟迟不肯接过。
方紫岚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始终维持着伸手的动作,一动不动。
两人僵持了半晌,最终阿宛先忍不住接过了药瓶,她打开嗅到味道之时,便猛地变了脸色,“这是……”
“我是无可救药了。”方紫岚面上笑容更盛,“但好歹,你还可以救其他人。”
“带路吧。”方紫岚一手拿剑,一手紧紧握着阿宛的手,语调身形皆是无比从容。
两壮汉回过了神,一人扯过刘先生,而另一人不待扯过方紫岚,就听她道:“我可以自己走,阁下带路便是。”
原要扯方紫岚的壮汉嗤之以鼻,不少自视甚高的江湖人都这么说,最后不还是绊在上山的台阶上,摔得鼻青脸肿?不过这女子方才抢黑布那一手确实厉害……
“还不走?”方紫岚踏出两步,手中梅剑不偏不倚,戳了戳那壮汉的心口,令他变了神色,怒道:“走就走,着什么急!”
“误了时辰,怕是就走不了了。”方紫岚话中有话,两壮汉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神色。
虽然飞凌山传下来的拜山头规矩人尽皆知,但蒙眼、时辰等各中细节没什么人知道,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
方紫岚懒得理会旁人的小心思,心无旁骛地走在进山的路上。天色渐晚,山中寒意尤甚,她披了斗篷也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我们这是进山了?”阿宛听到身旁响动,小声问了一句,却听壮汉斥道:“闭嘴,没让你说话……”
“阁下狐假虎威,真是好不威风。”方紫岚话音未落,人已稳稳地立在了陡峭的台阶上,阿宛在她的搀扶下,也站在了台阶上。
倒是跟在后面的刘先生,在壮汉的拉扯下踉踉跄跄,险些摔一跤。
“你……”不知方紫岚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