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火桐树,火烧云一般的树冠将周围都印染得一片火光。
浑黑色仙丹表面,已经缩小了许多的满道人残魂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落魄无比。
他满目悲怆,近乎绝望。
王魃看着面前的满道人,脸上写满了吃惊。
尽管一直都不曾小觑过对方的谨慎心思,却还是没想到哪怕是在即将飞升之际,对方竟然仍旧留了这么一手。
他下意识便开口问道:
“那只黑手,到底是谁?”
听到王魃的疑问,满道人缓缓回过神来,目光中却闪过了一抹茫然之色,摇了摇头:
“我、我也不确定……为了确保这缕分魂安全,分开之际,便已经彻底斩断了本体和分魂之间的联系,但是本体所遭遇的情况,依照我所知道的,或许,惟有那个提……仙君的对手。”
仙君的对手?
那就是提伯了?
王魃心中微转,随即意识到满道人分魂的担忧。
那只黑手若真是提伯,那么此刻一旦念起真名,以仙人的手段,很可能便会被其所感应,后果便不可想象,所以满道人也不敢念其姓名。
但满道人分魂如此确定,显然也是有几分把握。
只是王魃随即目光微眯,看着满道人,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那道友将分魂藏于此丹中,便是为了趁我服丹之际,占我身躯?”
满道人却神色怆然,低头看着自己飘忽的身躯,惨笑道:
“叶道友觉得我现在还能有这个能耐?”
“若真想要夺舍道友,我又何必显露出来?”
王魃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
不管对方表现得如何悲惨,他都不会忘记对方在仙绝之地时,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哄骗他们和六指先天神魔,最终连六指先天神魔都因此身陨。
工于心计,一步十算,且骗人不眨眼,这满道人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要好好审视一番。
见王魃这般提防,满道人也只是惨然苦笑,心中到底有几分后悔,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但悲笑了一声之后,却还是提起神来,正色道:
“我听从了道友的提醒,不曾将所有丹药炼化完,是以多耗了些时日,总算是凭借自己,补完了飞升的最后一个环节,在渡接引雷劫之前,也是一路小心提防,直至终于功成,志得意满之际,我只当道友便是仙君转世,既然道友不曾出手干扰,自然无有问题,所以也只是按照平素的习惯,多做了一手闲子,是以分出来的这缕分魂,也是聊胜于无。”
王魃听着,目光微凝,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有下文。
果然,满道人随后又道:
“但本体之后即将飞升,却惨被打落,既是我所见过、认识之人,我能想到有这个能力的,也唯有这二位仙人,道友是仙君转世,既然不曾出手,便只可能是那位了……”
王魃微微皱眉,忽地打断道:
“道友何以觉得我是仙君转世?我自觉非也。”
满道人却微微摇头:
“是与不是,我且问道友,除去道友之外,还有何人能从我手中数次破局而出?且好处占尽?”
“若非仙君气运,又如何能做到这点?”
王魃微微一愣,眉头再度皱起,忽地道:
“这次可不曾……你可是从我手中夺走了那两颗仙丹。”
说到仙丹,满道人却惨笑了两声:
“若是从当时看,我似乎的确胜了道友一手,可今日来看,我却幡然醒悟,这怕不是仙君以退为进的一步棋而已。”
“棋?”
王魃心中微动。
看来满道人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果然,就听满道人目露回忆之色道:
“陈玄的记忆中,仙君和那位交流过数次,似有分歧,之后便是双方着令麾下各界交战,便似棋局上的棋子,互有攻守,再之后,仙君麾下局面却是愈发糜烂,陈玄眼见如此,心生异念,趁仙君与那位交战之际,欲要窃仙君之物,得而飞升……”
“仙君和那位的战斗爆发得极为突然,一番激战之后,仙君便骤然身陨,其时整个界海都生出了异象,更是引来了交战双方那些古修士们的窥视,一尊仙人的遗蜕,不知会藏有多少的机缘,结果这些人却受到了仙君意志的影响,自此沉沦,漫长岁月之后,也便有了我。”
“但很显然,仙君和那位看似一死一伤,大战也看似结束,可他们的博弈,却仍未停止。”
“界乱之海,更像是那位的手笔,大开大合,又步步为营,泼水难进,这怕是那位专门为仙君设下的局,而仙君虽落后一步,却也做了布置,让无数万年后的我得到了四颗仙丹,有了飞升的可能,但他一定是知道光凭这一步,很难破局,所以……若我猜得没错,我其实是仙君丢出来探路的那一子,真正走出这盘局的,另有其人。”
说罢,他看向王魃,眼中多了几分复杂、敬畏和恭敬:
“这个人,或许便是叶道友。”
王魃微微沉默。
随后坚决地摇头道:
“不是我。”
满道人闻言,也只当王魃不愿接受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