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下。
淄水河的河畔旁,两张席坐,一张木桌,放在一处简陋的凉亭下。
说是凉亭,实际不过是数块干了的树皮盖在上面,四周只有几根腐烂得不像样的树桩支撑着,一看便是常赶路而又无马车的普通百姓,在很早很早之前,一起弄出来的避阳歇脚地儿。
白衍站在简陋的凉亭外,四周全都是手持秦剑的将士,牤也望着四周,警惕着远处任何一丝变化,毕竟就在不远处,过了那淄水河,就彻底是齐国的疆域。
将军来此,说实话,还是冒险了一些。
不过牤也明白将军的话有理,为将为卒,在乱世哪里不危险,为人臣,在朝堂上何时不被算计,来这见熟人,要远比战场和朝堂,要安全得多。
“将军,人来了!”
黄昏愈下,牤终于见到,远处骑马而来的那二十多齐骑。
见到人不多,牤也松口气,才二十多人,纵使再精锐,牤也有把握让将军不会有丝毫危险,这份自信不仅仅源于自己,还有周遭其他铁骑将士。
田濉说道。
“切记!”
田濉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衍但凡当时有任何一丝抓他的念头,不仅仅是他与好友,就是父亲,乃至整个田府,恐怕也都将面对秦国的报复。
白衍听着田濉的话,拿起酒壶,缓缓在酒爵中倒酒。
听着牤的话,白衍的目光从淄水河上,转而看向远处,当看着那些人影靠近,见到为首那熟悉的人时,白衍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同去杀郭开。
“是烟儿?”
这一杯酒入喉,对田濉而言,仿佛把万千惆怅都压了下去,缓缓放下酒爵,随后注意到什么。
听到农樾的话,其他楚国将军纷纷点头,对于秦国为何突然攻打魏国,身为楚国将军的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
恨与感激,并存在田濉心中。
“不必担忧!”
不过想到白衍实打实的从楚将黄冶手中,夺下彭城,田濉猜想,眼下说再多,恐怕白衍也不会相信,或许等过段时日,假鼎被揭穿的消息传到白衍手中,白衍才会接受事实。
白衍摸着手中的玉佩,眼神之中流露一抹思念,随后把玉佩收好,听着田濉的话。
白衍看着田濉,随后望向那桌子酒,轻声解释到,随后抬手示意,一同过去品尝。
“好剑,不愧是传世名剑!”
再然后,便是后面,他与父亲等人,从村妇嘴里,得知的一件件事情。
“吾等入齐,乃是田鼎所令!将军!秦国丞相方才被刺杀在齐国,齐王担忧秦国报复,吾以为,齐王未尝没有改变心意,盟楚攻秦,毕竟那白衍乃齐人,田鼎此前前往曲阜,也是想劝说白衍归齐……”
萧骥良说道。
“将军,已经打探消息,齐国将军田濉,并不在城内,据收买的细作禀报,昨日便已经离开阳关,前往曲阜方向。”
白衍回答道。
这时候一个亲信急匆匆的来到营帐内,走到老将军景瑕面前,拱手禀报。
待牤点头,让开两步,身穿秦国官服,配着湛卢的白衍,便缓缓上前。
白衍安静听着,却不明白田濉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二人再次相见,不仅仅是白衍忍不住回忆当初,田濉思绪亦难平复,当初得知徐子霄被抓,不解田濉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更是求到父亲那里。
“传言逃往楚国的宋家之子宋晋,告知世人,是汝下令杀的人,抢夺大鼎。恰逢如今汝送九州鼎去咸阳,吾信汝,可秦王愿信否?世人信否?”
“萧骥良,汝立即去阳关,去见齐承将军,说是有事寻田濉将军!”
田濉突然开口说道。
“可白起称病,秦昭襄王为何还要咄咄逼人,最终赐死白起,田濉以为,无非是有人趁机散播白起之言,纵使不管白起昔日有没有说过那些话,得知兵败的秦昭襄王,又逢名誉受辱,故而恼羞成怒,便处死白起而泄愤。”
“传言秦将白衍,领兵素不以美人玉酒贴身,本以为,今日是要站着相见。”
“……”
木桌旁,跪坐下来的白衍,让牤带着其他将士离开,随后拿起酒壶,在田濉的酒爵内倒酒,酒满,二人相饮。
田濉清楚,白衍应当是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并非是半路上有人偷偷换掉九鼎,而是一开始,白衍在泗水打捞的,便是假鼎。
田濉心中的那份恨意,便化作迷茫。
老将军景瑕自然不会因为麾下部将农樾的话,便轻易断言,而是让萧骥良立即去齐国大军哪里,询问田濉在何处。
白衍拿着酒壶,再次给田濉倒酒,这一刻,白衍似乎不是秦国将军,田濉也不是齐国将军,二人仿佛又回到当初那般。
农樾开口说道。
田濉说到这里,见到白衍微微皱眉,想着如今九鼎应该已经要到咸阳,于是对白衍继续说道:“其中有宋王之后,宋家,家中有一大鼎,宋家被屠,大鼎遗失。”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田濉心中也满是复杂。
这让田濉如何能够平静下来。
田濉见状,侧头看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