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晋堂微微皱了眉,眼底却闪着晦暗不明的光。
“信陵侯府不是你表妹的婆家?这样做,岳父可会受到牵连?”
现在谢清德已经因为贪污案受到了斥责。
若是这样大的事,怕不止是谢家,就连他们只是连襟的康家也可能会岌岌可危。
谢舒宁走到书桌前,随手抓起一只散落在桌子上的毛笔把玩着。
“哪里会,陛下想要的是军权,又不是查贪污,更何况我父亲只是无辜受了牵连,待案件尘埃落定,他就会官复原职。”
康晋堂心底活络了起来,此事若是成了他便一步登天,可若是败了……
他看向谢舒宁,“娘子,为何你会觉得这事对旁的没有牵连?”
谢舒宁骄纵,甚至不甚聪慧,可她做的事无一例外不是有用之事,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总能选对方向,难道这就是被神明眷顾之人?
谢舒宁一顿,她如何知道对旁的没有牵连?那自然是上一世已经发生过的事……
她自是不能这样说,她顿了半晌后,轻声道,“纪侯的军权太大,陛下怕纪侯谋反?”
康晋堂没有反驳,但他知绝无这样可能。
纪侯若是个醉心权柄之人,他手握两军,数二十万人,早就荡平燕京了,陛下哪里还能安心寻什么长生术。
夺军权这事儿,若不是陛下,便就是某位王……
谢舒宁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便放松了语气,下巴微微扬起,“这事儿,你放心去做,日后你可是会感激我的!”
“现在陛下想卸纪侯的军权,我们递刀,陛下杀人,这样喜闻乐见的事,陛下事后必定重重嘉奖!”
——
燕京的坊间突然传起了信陵侯府的谣言。
信陵侯位高权重,虽远在边关,燕京的粮铺却近乎垄断了百姓的口粮。
若是纪侯举兵燕京,只需围困燕京城,城中陛下和他的臣子百姓,无粮能支撑几日?
纪侯便能不费吹灰之力颠覆王朝。
钟氏听到这样的传言的时候,满燕京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她气得已经两日未吃得下饭了。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粮铺是我的陪嫁!北城和南城的铺子在我外祖手中便已经开始经营。”
荣佩兰也皱着眉,流言已经流传起来,就无人再在乎真相是什么。
公爹还未到京,就已经开始架锅烧火了。
信陵侯府这次必然伤筋动骨。
“母亲,这几日城防每日都有人上门查账查货,城中也悄然开起了数家粮铺,铺子中的生意一落千丈。”
荣佩兰顿了,“以防燕京城中的百姓暴起,伤了铺子的伙计,先关门吧。”
钟氏咬着牙,一双眼红着眼眶,“每年府中都会设粥棚,派冬衣,年年如此,难道这些都是居心叵测吗?”
荣佩兰知道钟氏心中难平,她只能端着燕窝放在她的面前,“母亲,强加之罪,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是错。”
她安抚地牵起钟氏的手,“我想着今年冬必定不会太平,就想着提前做些准备,所以我早已召集了铺子的管事筹备,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般快。”
钟氏看向她,不知她竟已经着手布局后续。
荣佩兰睇给钟氏一個安心的眼神,“府中的铺子最长的时间已经经营了几十年,我们的收货,储存,运输,销售,都是最完善的。”
“既然前路不给我们留了,后路我们要铺好。”
“儿媳已经自作主张,让周管事提前收购了燕京附近村子和庄子的所有粮食。”
钟氏的嘴微张,她这几日陷入愤怒之中,加之在此之前已经由儿媳日常打理,她都已经忘记了粮铺的后路。
她欣慰地握着儿媳的手,“不,你不是自作主张,你就是当家主子。”
荣佩兰松了口气,婆母没有责备她擅自做主,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我们家的粮铺没了后,必然燕京会开起多家铺子,他们空有铺子却无粮食可卖,我们便做幕后大粮商。”
钟氏捏了捏她的手,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一些,她扯起一抹笑。
“兰儿,你且放手去做。”
说着钟氏让周妈妈从内室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枚玉印,一枚漆印和一串钥匙。
“兰儿,咱们府不仅燕京有粮,边关的雁回府,凤阳府,锦川府,成州府,还有金安府,都有粮。”
“这是侯府的最后的退路,侯爷一心为民,他的那点家底全部垫给了底下的将士,这些不仅往年是侯爷在军中的保障,也是日后我们的底气。”
荣佩兰知道她现在更深一层的考虑,钟氏想和侯爷共进退,所以她现在就把家底交了出来。
荣佩兰将东西推回给了钟氏,“母亲,粮铺一直都是您在打理,我不过是您的一个帮手而已,这些您交给我,我只会难当大任。”
“现在不过是一些坊间莫须有的流言,一切还未尘埃落定。”
“咱们多做一手准备,不是留后路,而是打一场有准备的仗而已。”
末了,她定定地看着钟氏,“您是家里的主心骨,您好,我们全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