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合法骂相。
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你犯规,就会被世界意识察觉并捕捉,因此小心谨慎是常态。可大家都已经觉醒了,“纸片人”只是一种自我调侃,每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独特的灵魂,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如果有个臭东西躲在暗处一天到晚想弄死你,你能控制自己不去骂他?
老子就是死也要骂你。
在大爆炸初期,不止一个勇士指天大骂。而当一个人激动时,他往往精神振奋,再加上一连串国骂妙语连珠,那自我意识简直都攀升到顶峰了。一个人,还往往能带动一群人,群情激奋。
过于突出就容易暴露,进而陷入危险。
那怎么办呢?
大家一起骂,当骂声如潮,所有人自然地隐藏其中,就谁也不会突出来。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法不责众。
再者,人们的情绪需要得到纾解,他们不能在面对这个诡异世界、苟延残喘的同时,还压抑自己的内心。
如果骂一骂天会塌,那天就塌吧。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坊间甚至有戏言,这么多年世界意识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就是被骂声压制的。它就该骂,三天不骂,上房揭瓦。
此时此刻,听着咒骂声,燕月明再看一眼手机上的群聊名称“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三人组”。他觉得跟学长和学姐比起来,自己还差得远呢。
他连骂人都不太会,只能继续学习了。
学习再学习,明日复明日,无穷尽也。
当燕月明的脑子里塞满知识,他忽然发现,自己快把缝隙里的事情都忘光了。什么记号?记什么号?缝隙里有什么呢?他只记得他掉了进去,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后学长出现,把他给救了。
这种记不住的感觉有点糟糕,但燕月明知道,或许再过几天,他连这种糟糕的感觉也没有了。因为他会忘记自己“记不住”这件事。
他甚至试过在纸上记下来,因为不想学长辛苦教给自己的东西却被遗忘,谁知这也不行,字迹也会消失。
于是他也忍不住骂人:“垃圾世界,去死吧。”
这世上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是被辞退吗?是被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病人敲闷棍吗?都不是。
是你深入险境还不忘学习,辛辛苦苦得来的知识,没了!
这个世界是这么对待一个考编学子的吗?
燕月明气死了,在纸上不断写着“去死”二字,企图给世界意识下咒。他还把自己的网名又改成了“巫师小明”,毕竟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
与此同时,城市的某个角落里,某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咒我?!”
“这群该死的蝼蚁、纸片人,整天屁事不干,就知道咒我。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全部做成我的标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臣服,什么叫做听话,什么叫做世界的意志不以人类为转移。不,那些肮脏的、丑陋的、贫贱的,还妄图什么自由、独特的,他们不配,他们只能成为我鞋底的泥……”
黑色的兜帽斗篷遮着他,暂且称之为“他”的脸,声音雌雄莫辨,甚至听不出年纪。他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双手张开,如同拥抱着自己的臣民和王国,但仔细看他身前——
惨白月光从破窗里照射进来,偌大的仓库一样的房间里,空空如也,只他一人。
“可恶。”
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复命的,不是被抓了就是死了。人类果然脆弱。
他怒而甩袖,愤而离去,可谁知斗篷太长了,他一个不慎踩住了下摆,自己把自己踩了个踉跄,并一步跪在了地上。
“人类抛弃四肢行走,仅用双脚,果然很愚蠢。”他恨恨地念着,再次甩袖站起,每一步,都走得坚实,仿佛要把水泥地踏碎。
“都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这边如何愤恨不提,花园路111号,燕月明下完诅咒觉得有点饿了,便去厨房煮泡面吃。这几天黎学长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秘莫测,他不在,燕月明都没那么拘谨了。
当然,这泡面是他自己买的,黎学长的厨房里不可能有泡面这种垃圾食品。
燕月明一边煮泡面,一边难得放松地哼着歌。他现在发现了,骂人真的很愉快,让别人承受痛苦,自己就会心情愉悦。
可是当他煮好泡面,端着面碗回到客厅时,他的心情就愉悦不起来了,因为他发现黎学长回来了,而且就站在那张用来学习的长桌前,手里正拿着他下咒的纸。
纸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去死”,且每一个字都异常端正。
究其原因,燕月明怕写得太潦草了,神看不懂。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的话。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黎铮也不知道,他才放养了几天啊,他新收的小学弟,就性情大变了?他转头看向燕月明,燕月明心虚地低下头。
“我会吃人?”黎铮又问出了那个经典问题,末了又添一句,“还是你咒的是我?”
燕月明飞快摇头,眼镜都要甩飞了。
不过他这个举动成功把黎铮的注意力转移,微微蹙眉,“明天你就去把这幅眼镜给我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