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工供奉着佛像,佛像也已经破败不堪了,塑像用的金箔早已经被贼盗偷走,露出底下的陶土来。
也正因为是泥塑像,换做是铜塑像,也会被贼盗一起盗走抵卖。
穿过前堂,左右两侧是曾经的僧房,这两间好像是已经被他收拾出来了,屋内整洁,窗明几净。
辛禾雪指腹捻过桌案,一点灰也无。
他打扫得还真干净。
K沉默不语,只是看辛禾雪的动作,想到了被小猫奴役,还乐颠颠地收拾打扫了房屋的书生。
辛禾雪发现了自己在床边墙上留下的记号。
由于天地缘法的限制,锦鲤妖本来是在重新入水清洗记忆之后,连同任何试图留下的有关于凡人姓名等信息日记也会被
消除。
不过这床头留下的记号不是日记,没有姓名等关键信息,算是卡了天地规则的一个漏洞,因此和湖边的指向标记一起留了下来。
辛禾雪端详了片刻,左边的是他画的日历,他应该是每过一天都会划掉一个数字,今日是十月初五。
右边是……
正字写到了第三笔?
什么意思?
他再看那画出来的日历,他是九月一十九来到这里的。
此后在九月三十、十月初一、十月初三都打了勾,还标记了壹贰叁。
辛禾雪垂眸思索了一瞬。
看来他已经送走了三个穷书生了。
而这些数字没有特别标记,应该送走的都不是目标对象。
那日历还标记了春闱何时签名报到、何时朝见、何时正式举行春闱。
报到是有时间限制的,又顾忌到不同地域的举子赴京城的路途距离远近有别,因此报名又分批进行。
为了给南方远地举子多些时间,家离得越远的举子,报到时间越往后,但所有的这些工作,都要在十一月末结束,接着举子要在十一月初一朝见。
之后便可专心准备来年一月份的春闱。
看来现下送走的三个书生都不是目标对象,他们的报到时间太近了,虽然无法排除提前抵京,在入住的客栈中一边备考一边等待的可能性,毕竟十月份越往后气候越发严寒,这种天气赶路必然不好受。
但既然他没有在日历的壹贰叁号进行特殊标记,那就先排除在范围之外。
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等待。
辛禾雪坐到床铺上。
像是小猫猎手盘起尾巴,耐心地端坐等候猎物。
然后在猎物到来之后——
递给他一个爱的号码牌。
K一边冒着酸泡,一边想着。
………
傍晚凉风四起,平静的天空乍起惊雷,天昏地暗,烈烈风中好似夹杂着硝烟般的气味。
之后便是大雨倾盆落下,甚至带着雪沫。
庙后的竹林簌簌作响。
雨夹雪拍打着。
雨雪雷交加,是一个穷书生会出没的好天气。
辛禾雪敏锐地嗅闻。
他闻到了风里吹进来的轻微血腥味。
寒风里幽幽“吱嘎”一声。
推开木门的同时,那男子轰然倒了下去。
辛禾雪迟疑地上前。
好不容易蛇口逃生,步锦程神志已经不大清晰了,在双目阖上之前的最后几眼,只见到一青年披着厚重雪白的毛绒斗篷,肌肤在烛火的映照下,好似被温暖了的白玉。
乌发柔柔地绕着肩头飘落,扫过了步锦程的脸,有些发痒。
青年蹲身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手。
步锦程在最后一眼终于看清楚了青年的容貌,如水月观音一般的美丽,仿佛一场幻梦。
是
好心的菩萨吗?
从高高的明镜台走下来。
步锦程脑袋一歪,彻底昏迷过去。
………
步锦程在一阵剧痛中醒来,因为长时间未喝水,声音嘶哑难听,压抑痛呼道:“啊!”
“别乱动。”
清润如水般的嗓音。
青年垂覆眼睫,眉心微微蹙着,神色认真地把握着他伤重的那只手,“你骨折了,先敷药。”
步锦程眼前的视野还有些不太明晰,他靠在床头,使劲眨了几次眼,适应之后终于看清楚了如今的环境。
床边的火盆烧着炭火,因此室内不觉得太冷,只是窗缝与门缝偶尔吹进夜晚的寒风来,步锦程体质好,即便逃亡的途中失血许多,他的体温还是温暖的。
而眼前的青年,手却是有些发凉。
步锦程抬眸说道:“你手好冰。”
辛禾雪瞥了他一眼。
帮他治疗就已经不错了,还嫌弃他手冰?
辛禾雪没说话,将捣烂的地黄敷到他右手骨折的区域。
步锦程用只受了些皮外伤的左手捂住辛禾雪的,“真的,你手好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辛禾雪觉得这人当真怪异,分明自己才是刚刚被发现的时候都成血人模样了,还反过来担心他身体舒不舒服?
他态度并不热衷,淡声道:“我很好。”
步锦程点了点头,才反应过来似的松开手,“公子,是我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