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三个小时,陆仁亿也煎熬了三个小时,
他的视线在万物索中向外牵引,看到的,是一场人间炼狱。
雨下了有多久,那热得烫人的水雾持续的时间就有多久,他们有地下室做躲避场所,也在水雾来临时,及时躲避,才免受水雾的蒸煮。
而其他人,先是被大得惊人的冰雹一通乱砸,他们的房子不比陆仁亿家的房子是新起的红砖水泥房,扛造,大多数的房子都是土胚房,房顶少数才有用整瓦的,更多的是用碎瓦或是樟茅草等防水的草类编织铺就,
防水效果不错,也够密闭,能挡住蝗虫的飞舞,
但对上,一块大过一块的冰雹,犹如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退进房子中的人不但没有起到躲避的效果,被冰雹砸下的房梁成了另一道催命符,
很多人逃脱不了水雾的侵袭,都是被倒下的房梁压住挣扎不得,再被滚烫而起的水雾活活烫到熟透,
在万物索里他听不到声音,
濒死的人全身的燎泡、挣扎的挥舞、张大的渴求逃生的嘴巴、以及绝望的眼神,
全都印烙在他的眼里,
令他不敢多看一分,这样的人间蒸笼炼狱。
在自然发威下,他也,无能为力。
除了躲在尚且安全的地下室里做缩头乌龟,他什么都做不了,
到处游荡的高温水雾就像一个高明的猎人,一旦有猎物出现,露头便秒。
人如何能胜天?
手臂的疼痛、精神上的萎靡折磨,陆仁亿控制不住双眼酸涩泪腺处涌出大量的水意,沾湿了枕。
无声的哭泣,哭得是遭受折磨的世人,也哭的是前路不明的自己。
他甚至不敢向伙伴们宣泄自己的无助,
哭着哭着,他发起了高热,和刚来时的那一场高热一样,自己把自己给烧晕了过去,
晕了好啊,晕了,他就不用在想他是多么的胆小无能,眼睁睁的看着相熟过的人在水雾蒸煮的炼狱里死去,
想算计他们的粮食的大队长、村支书,
偷拿过他们的东西的村民,
又或是完全无辜懵懂的孩子们,
还有,给予过他帮助的和他同姓的陆丽红及她的家人,
……
等他醒来,也许一切就都过去了吧,也许这只是他高热发烧时的一场陆离光怪惨烈非常的荒诞无稽梦。
“他在发烧!”时刻关注着陆仁亿的邵追发现了他的身体在抽搐,
盖了熟睡中的闵白行一个大鼻兜,“醒醒,快起来看看,小亿发热了!”
正睡得香呢,一个大笔兜就盖下来了,迷蒙间才想发火,就听见邵追说陆仁亿发热了,
闵白行拍了拍晕懵懵的头,去摸了摸陆仁亿的额头,
烫得能滚熟鸡蛋了!
“可能是伤口在发炎,先喝点退烧的药看看情况,”闵白行从医药箱里拿了瓶玻璃瓶出来,里面都是他搓的草药丸子,方便拿取服用,
没有水,也不知外面的具体,不好出去取水给他吞服,
闵白行把草药丸子掰得碎碎的,塞进陆仁亿喉咙深处,趁喉咙不注意,一把合上嘴,再在脖子上给他顺下去,
略显粗暴,但好用,
“要是有备酒精就好了,能给他擦擦额头、四肢散散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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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消雨霁,碧空呈明,万里无云,高空日挂,蒸腾着才落到大地不久的水分,极速的,想将它们召回天上化作云彩相伴左右。
一直到夜幕星河闪烁,清凉的微风,才送来令人作呕的烂熟肉香,
烧了一天,到夜里才降温的陆仁亿和邵追、闵白行狗狗祟祟的从地下室里出来,各自分散开来去收拾残局,
陆仁亿的手伤了一臂,干活不麻利,被邵追挡着,让他先坐着休息,收拾的事交给他,
坐了一会儿,没事干的他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一忍再忍,无可再忍,
他还是打开了万物索,搜索起了附近存在的活人,
不想,真让他搜出了几个代表生命的红点,
红点分散得很开,河间村里就只剩下三个,
腾的,他站了起来,
想去,看看情况!
他去找了邵追,说了声自己想去村子里看看,
“一起吧。”
完好的那只手挠了挠头,陆仁亿吐露心声:“我本意是想,我自己去看看就好,家里乱成这样,留白行一个人收拾,那也太累人了。”
“你受了伤,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出去。”邵追坚定自己要跟上,“这场暴雨虽然一时赶走了蝗虫,但不知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我、我和闵白行都会担心的。”
“那不如一起去吧,你们出去玩,我自己一个人干活,我可不干哈!”见另外两人头碰头的凑到了一起,闵白行立刻插身过来,
陆仁亿抿唇无奈道:“我不是出去玩,在家有地下室,万一蝗虫飞回来,还可以躲一躲,和我一起出去的话,说不定会和危险正面相碰,我不想你们和我一起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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