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雪没有在竹屋的主屋休息,而是将被子抱到一旁的耳室里边,生怕一会儿景平江回来,影响他们。
靠着不算舒适的小床,窗外疏疏密密的竹影撒进来,落在梁照雪的被子上,像是原本就用银线绣在素锦白的被子上一般,浑然天成。
梁照雪困过那个劲儿去了,此时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怕,若是风四没有留一手,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们,那会怎么样呢?
明尘姑姑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伤寒怎么突然就如此严重了?
还有景平江,如今两个人算是和好了吧。
可是和好了心里仍旧有些疙瘩,要如何解开,还要等着之后再说。
对了,还有刚刚起步的灾后重建工作,十分割舍不下。
割舍不下那一双双明亮的眼睛,脏兮兮的脸庞。
深入难民营才知道,灾民们的生活,尤其是老弱妇孺的生活状态远比想象中更加恶劣。
尤其是家中有壮丁的那些人家,男人的品德好些的,每日出去领到的救济会分给老弱妇孺们,那些没良心的,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妻子女儿生生的徘徊在饿死的边缘。
梁照雪将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看着竹影被风吹着轻轻摇摆。自己这里还算一派岁月静好,那些女子,却整日被打骂着,在生死线上徘徊。
另一边,顾萧心施完针后,又将一勺浓稠的药液塞入了景平江紧闭着的嘴唇中,紧盯着此人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吐出来。
可事与愿违,紧皱着眉头的景平江在药液滑入肠胃中后,突兀的喉结极速滚动着,看样子是想将药液继续咽下去。
只可惜就算努力,也依旧是失败了。
不过片刻,胃就滚动着难受,恶心反胃的将刚刚吃进去的药液连同那半碗清粥都统统吐了出来。
所幸一共也没吃多少东西,吐了几口就没得可吐了。
可整个人也因为刚刚的反胃,苍白无力的躺不住的向桶中滑去。
陆海在收拾地上的狼藉,顾萧心顾不得其他,上前将男人从宽大的浴桶中捞了起来。
这浴桶本就比一般大桶的还要更大一些,人可以完全半躺在里边,只是对于清醒中的人来说固然是很舒服的。
可是景平江这样整个人都无力的很,自然是不成的。
刚刚将男人扶好,陆海就将绑带拿了过来,递给顾萧心,两人按照昨日那样,将男人勉强固定住了。
随后又是同样的操作,顾萧心将灯芯草的灰烬撒在了景平江的身上。
陆海去提水,顾萧心则是安静的在一旁观察着,希冀着今夜能有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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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九殿下私宅。
高烧不断地明尘靠在玄清怀里,男人的手覆上灼热的额头,一旁跪着三五个战战兢兢的大夫。
其中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到底是年岁长些,颤巍巍的开口道:“大人,这恐怕……恐怕……是瘟……瘟着热也,流传广……则成疫。需要及时将这人烧死,避免瘟疫的传播啊……”
其余跟在这老大夫后边的人也是连连磕头附和着。
“庸医!来人将他们全赶出去!”
玄清抱着明尘整个人失魂落魄,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可能是瘟疫呢……不会的……不会是瘟疫的,不会的……
玄清身为九皇子,怎么可能不知道瘟疫的危害,得了这疫病,大概率是没有了命的,只能尽可能防治,除非马上研究出特效的药来,否则……
高热中已经昏厥过去的明尘,定然不知道,这向来刚强的男子,正抱着自己默默垂泪。
门外的侍卫自然也听到关于瘟疫的事情,此时惶惶不安,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向来是害怕的,影唐已经数十年没有过大的疫病了。
侍卫们也只是听说过,曾经影唐刚刚建立之初,爆发过一场大型的瘟疫,尸横遍野,满山悲鸣,常常绵延数十里的山路上之间坟茔不见人烟。
未燃战火,家乡却成焦土。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侍卫,想想也觉得冷汗涔涔。
“将我们这个院子封起来,每日只送一次吃食和日用就行,其余人由管家调配,看家护院,不要慌乱。
另外,通知府衙,汇报一下瘟疫的事情,让他们加紧排查,难民中是否有人感染了瘟疫。
再另派人上山去只会景平江一声儿,现在山下的情况。”
“可是那殿下您……”
玄清将怀中人搂的紧了些,摇了摇头道:“已经接触过了,若是我也染了病,那就一起治,更方便些。”
小侍卫人微言轻,自然不敢再说些什么,只能按照吩咐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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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发生瘟疫的事情,很快就和景平江病弱难以掌兵的事,一同传回了长安皇宫内。
上官鸿差点维持不住自己冷静的人设,开心的就差放十里爆竹庆祝了。
心腹大患,此时还能否称为祸患?
谢君年就跟在他的身后,装作一个长随小厮,此时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一消息,不过这个谢君年本身就是个假的,听到景平江垂危的消息,不但不能焦虑担忧,反而陪着上官鸿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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