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人心难测。
这次燕家之所以会中招,还是这么的猝不及防,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让最信赖的人从背后捅了刀子。
到了眼前这个局面,燕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老了,老到两眼昏花,老到识人不清呐。
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在这一刻陡然间弯了下来,脸上的褶皱也越发显得深,仅仅只是瞬间便苍老得厉害。
“老头子,咱们年轻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受过罪,只要人还在,不论在哪我都陪着你。”
“好。”
燕昌荣看着老伴不由眼底不禁升起抹热意,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
拍了拍他依旧宽厚却不再有力且消瘦的手,他们两个老的怎么样也无所谓,赵盼盼现在所担心的只有孩子们。
尤其是远在湘南,还不知道家中情况的小七。
正当两人准备再说些什么,本包围在院子里的人突然冲进屋内,押着两人就往外走。
接下来的时间每分每秒对于两人来说都是煎熬。
直到被押送到火车站外,身心都遭受折磨的燕昌荣夫妻俩都没有缓过劲。
听了苏宁的话买到东西后没有多耽搁,便直接蹲守在火车进站口不远处的肖桥。
看着加上押送的共有二十多人的队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确认哪个才是宁姐口中的燕老爷子。
六七十来岁模样的老人在队伍中不多但也不少,总不能挨个上去询问吧?
直到一个老头不小心倒地,同行的老妇人惊慌失措地拉扶,被人逮着一顿破口大骂。
肖桥眼前一亮,通过这几声叫骂立马知道了要帮助的对象。
弯下腰低垂着脑袋,装疯卖惨地开始乞讨。
不出意外遭到了看守人的驱逐,唯唯诺诺地肖桥像是受惊般,慌不择路地撒腿就跑,不知道怎么就穿过人群奔到了队尾。
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慌,几个踉跄脚下不稳重重摔到在地。
那砰地一声,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肉痛。
“孩子,你没事儿吧。”
脸上身上带着伤,自己都行动不太方便,燕昌荣夫妻俩却还是忍着痛想将倒在面前的孩子扶起。
还不等觉得哪里不对,准备喝斥制止的看守人出声。
被扶的那小子便挣脱开他们俩,像是极怕被两人碰触到般,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轻蔑地笑笑,看守人大步流星来到两人面前用力推搡,“赶紧地进去都给我老实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装什么好心大蒜头!”
弯着的腰像是被接连的刺激打击得直不起来,燕昌荣驼着背紧捂住受伤的腹部,在老伴儿泪眼朦胧的搀扶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人老成精,赵盼盼虽然不知道刚才那小伙子塞进他怀里的是什么东西,可这会儿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于是夫妻俩就跟彩排过似的,配合得无比默契。
一节什么都没有的车厢内,十多个将近二十来人各自散开,蜷缩在地上。
坐在角落旮旯里的燕昌荣虚弱无力地抬头,趁机快速地环顾了圈四周。
听着声火车已经开始鸣笛准备驶出站台,车厢里除了待在车门处两个看守的,其余都是这次下放的人。
因为事发突然又是在大半夜,什么都没有准备的两人穿着单薄。
好在等在家中时一人披了件外套,不然昼夜温差太大的秋季,就这么坐在车厢地上,还没到地方就得先病倒。
等到火车哐嗤哐嗤,开跑好一段距离,周围人或是双眼无神发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是闭上眼不甘地认命。
连看守的人也揉着眼打着哈欠,没有了闲扯找茬的精神。
看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赵盼盼心领神会的半跪在他的面前用自己整个身子遮掩住后面的视线。
“老头子又头疼了?我给你按按你别动。”
说着便伸出手小心地按上他的脑袋,这下子形成了环抱状更是遮了个严实。
抓紧机会燕昌荣敞开外套一边,把用力夹在腋窝下的小布袋拿下来并迅速打开。
里面除了钱票以及金子做的小首饰还有两三个小纸包,按照上面写着的字里面应该是紧急情况用来服用的西药片。
只是草草扫了眼后又不动声色的塞回去,燕昌荣拉住她的手,“老婆子我好多了你别按了,坐下歇会儿。”
顺势放下双手的赵盼盼,点了点头软着身子半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问道。
“这些东西?”
“那孩子塞进来时小声嘟囔了一个名字。”
“是谁?”
“苏宁。”
那个自家小孙子喜欢的女孩子?
怎么会是她?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又特意找人送来这些,但夫妻俩人心中都不禁涌起浓浓的暖意。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在眼下的情况,这些东西都可以用来救他们俩好几回的命。
小七自小眼光就好,这次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他们心知肚明,只要两人中一个甚至两个都没了,对于孝顺的儿子孙儿他们才是最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