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清醒梦,是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
在清醒梦的状态下,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的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样,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从未保存于此地的精装书册、莫名移动位置的白玉书签,还有鸽舍里那只陌生的白鸽,让栗安清楚明白,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假象。
区分幻境和清醒梦的关键,在于能否“完整”和“真切”地感受到疼痛。
显然,依照此时的痛觉标准,栗安此时正身处幻境。
脱离幻境的正常方式不外乎三种。
找到创建者,通过正常和不正常的手段请本人解除。
这种方式耗时耗力,并且可能根本找不到。
因为他或她可能从未存在于幻境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另一种,找到触发幻境的媒介,彻底破坏它。
这种方式比找人容易一点,但很快被栗安排除了。
理由同上。
除了这两种正经方法,还有一种摆烂做法。
等。
等到人家撑不住,自然会撤掉幻境。
可是,在撤掉幻境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这个人如果有意愿进行任何布置,栗安都无法得知。
除了这三种方法之外,还有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以让栗安迅速脱出幻境,不需要找到媒介和幻术师本人,也不会浪费时间。
那就是死亡。
在非她本人主导创造的幻境里,唯有死亡,才能让她窥见真相,在脱离的刹那去寻找另一名可能存在的幻术师的影子。
这是空木崇教给她的。
这种方式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但很少有人能做到。
因为在幻境中死亡的人,精神会受到极大冲击,陷入一段时间的死亡梦魇。
只有意志极为坚韧的人可以忍受这样的冲击,并且迅速恢复过来。
她能完成这一点,大概……因为她比别人多死过一次?
栗安死死按住受伤的脖颈,抬手拔出明显不应该用在此处的“利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将身体的重量整个靠在阳台边缘。
血液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在地,从阳台的缝隙流入“木马庄”的小花园,渗入葱郁的花草之间。
撞上阳台的一瞬,她看到头顶的二楼阳台,还有夹缝中的碧蓝天空,那只陌生的白鸽展翅远离了这个地方,对这里没有丝毫留恋。
还有……她找到了!
隔着半拉上的厚实窗帘,从玻璃上映出的不是她,而是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苍老慈祥的脸。
银丝梳理得整齐精致,堆砌的皱纹抵不住她曾经的风华。
是……空木薰。
她正以握笔的姿势,握着一枚洁白的羽毛书签,在书中记录着什么。
栗安没有时间发愣,因为周围的一切已经开始褪色消失,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略有些费力地抬手,将手中沾了血的书签举起,依照镜中幻影的动作——
一笔一划,勾出一行特殊文字的形状。
……
嗬——嗬——
栗安终于清醒过来,她推开座位,蜷起身体,捂住脖子缓了很久,才感觉自己真正脱离了那个地方。
等待幻境中死亡的后遗症差不多消失,她才终于将眼神聚焦。
恢复精神的第一时间,她从抽屉里扯出纸笔,将刚刚看到的一切描绘下来。
她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素描,对人物的神态动作抓得很细。
虽然当时的情景难以集中精神,但她还是笃定地将当时的符号标注在刚刚完成的速写的角落里。
空木薰留下的这份最后的信息,应该还需要结合一份密码去解开。
密码……她当时只看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在空木家。
当然,速写只有幻境,没有她自己。
……她才没有记录这种情景的癖好好吧。
速写和记录结束之后,她才看向周围。
卧室同往常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被她碰落在地的书本仍然落在那里,原本夹在里面的玉质书签虽然没有碎裂,但尖端却染上了淡淡的红。
幻境是由此触发的。
栗安并不懊恼通过死亡脱出,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性格,就算知道媒介是它,她也做不到立刻打碎它。
说她念旧也好,优柔寡断也罢,这种承载着记忆和故事的物品,她一向舍不得破坏。
而且,这枚书签很贵的好不好!
抛开媒介这种事情,栗安只是懊恼自己没有早一点想到这种事。
她原本以为信息藏在那本书里,结果藏在了书签里。
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栗安小心翼翼地捡起书签,用布包裹好,收进了抽屉,才走到自己刚刚站定的地方。
刚刚的一切早就消失不见,包括那个她很久未见的幻影。
在这场幻境里,她根本无法找到施术者。
因为主要施术者已经去世了。
在这种情况下,创建幻境耗费精力的居然是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