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钱宝儿一席话,钟毓清突然觉得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或许借用百姓之力,还能同皇上周旋。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若真是不行,她便闹上金銮殿,讨一个公道。
想到这里,她眉间的郁郁之气一扫而光,腰杆也挺直了不少,行走在人海中,也多了力量。
察觉到身边之人的变化,钱宝儿暗暗吐了一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说动了她。
“宝儿,你说,君和民,究竟哪个重,哪个轻?”
听着这话,钱宝儿瞬间紧张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看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索性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的谈话。
“我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我觉得,只有顺应民心的皇上,才能坐稳江山。”
“有道理,”钟毓清点点头,“俗话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又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说得对,就算是皇上,也决不能只手遮天,这世道,终究还是百姓说了算。”
“姐姐放心,咱们皇上是一位明君,肯定是不会冤枉忠臣的,你想一想,若是他真的冤枉了什么都没做的平南侯,这朝堂之上,得寒了多少老臣的心,谁还愿意帮着
他坐江山。”
听到明君二字,钟毓清眉眼间闪过一抹冰冷,若是他真的是明君,就不会有江南贪墨一案,更不会在事情浮出水面的时候,还想着包庇慕家。
她就是想不明白,连慕家这种贪墨的奸臣他都想保住,为何就是容不下钟家?
“话糙理不糙。”
钟毓清并没打算同钱宝儿说得太多,看到前面有一家茶馆,从外面便能够看到里面热闹的景象。
“那家为何生意如此好?”
“姐姐,你随我来,一看便知。”
钱宝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拉着钟毓清,从人群中穿过去,直奔着茶馆去了。
到了茶馆门口,看到里面乌泱泱的人头,她看看身边的钱宝儿,“还有地方?”
“姐姐,你不知道,来这种地方,只要有个下脚的地,便还能招待客人。”
钱宝儿似乎是常客,不由分说,拉着钟毓清便往里面挤。
众人身子前俯后仰,倒是没有一个有怨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们两人一眼,目光只管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说书先生,精神那叫一个集中。
“话说这王爷来了江南城郊,便看见前面一座宅子,走近一看,上面竖着牌子,高
家别苑,王爷二话不说,直接带人闯进去,众人一番搜查,却什么也没发现。”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便戛然而止,关上了话匣子,端着茶盏,润了润嗓子。
各位看客心里急得猫抓似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擎等着他往下说。
钟毓清这才回味过来,为何钱宝儿非要拉着她往这茶馆里面走。
不过,她确实没想到,世人能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将江南一行编成话本,添油加醋,流传到民间,这位说书先生到底有何来历?
高家说到应该是慕家,虽说慕家如今已经没了官职,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也只敢这么暗示,不敢摆在明面上说。
钱宝儿暗中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津津有味的模样,放下心来,“姐姐,这说书先生已经在这里说了三日了,每次都是说江南的事,王爷在百姓心里,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了,而那个皇上的老丈人,现在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
听着钱宝儿的话,钟毓清眉头倏地一皱。
“你方才说什么?”
见她突然面色严肃,钱宝儿心里敲鼓,先在心里转了一圈自己方才的话,自觉没什么毛病,“我说,
说书先生已经说了三日了。”
“不是,下一句。”
“王爷在百姓心里和救苦救难的大罗神仙一样?”
钱宝儿一头雾水,想不明白钟毓清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再下一句。”她觉得自己好像隐隐触到了真相。
“皇上的老丈人……”
钟毓清面色顿时沉下来,“我明白了。”
怪不得皇上会对钟家动手,这摆明了就是秋后算账,公报私仇。
她暗中捏紧了拳头,心中腾得窜上来一阵火气,不顾百姓疾苦,中饱私囊,慕家不配做丞相;利用权力,为一己之私泄愤,不顾臣民死活,他慕天罡也不配做皇上。
平南侯虽说这辈子没成过什么大事,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哪怕是已经听过了三遍,底下的众位宾客还是被说书先生的一张嘴吸引着,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茶盏,生怕他下一句说出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眼巴巴地注视下,说书先生总算是干了一回人事,接着笑眯眯地道:“高家下人一脸得意,猖狂万分,王爷突然灵光乍现,直接挑开了别苑佛堂的佛像,之间里面金光闪闪,这正是当年救济金……
”
众人皆是一脸愤慨,纷纷握成拳头,若是在现场,恐怕就要冲上去同高家拼个你死我活。
钟毓清撇撇嘴,“哪有这么夸张。”
钱宝儿嘿嘿一笑,“艺术来源于生活。”
两人从茶馆挤出来,准备走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