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清进了府,府中的一砖一瓦,都还没变,
看来九城兵马司的人只是将钟家围起来,并没有烧杀抢掠。
钟府里面,也是十步一岗,这些身穿军装的人一个个挺胸抬头立着,见钟毓清进来,也只不过是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便继续站着。
她极为顺溜地进了松鹤堂。
刚刚上了台阶,便听见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随后便是老奴的担忧声,“老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话音破碎,咳嗽得让人揪心。
她皱了皱眉头,心里一紧,抬脚迈进去。
听见脚步声,屋里两人连忙转身往外看。
病卧床榻的老夫人正好对上钟毓清的眼睛,顿时百感交集。
“清儿,你怎么来了?”
“祖母,清儿不孝,来的晚了,”钟毓清连忙上前,跪在床前,紧紧握住老夫人干枯如树皮一般的手,明明距离上一次看到祖母也不过才半个月,祖母竟然腐朽枯败成了这般模样,面颊凹陷进去,没了平日的光泽,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如同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如今竟也没了亮光。
她能清楚得听见祖母喉咙里面发出来的拉风箱的声音,她更加心疼
,眼圈发红,鼻头发酸,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
“清儿,快起来,”老夫人抬手,努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身子已经没了半分力气。
“祖母,”钟毓清坐在床沿上,见房中昏暗,倒是房帘是放下来的,便皱着眉头,“姑姑,为何不打开窗子透透风?”
“王妃不知,老夫人是不想看见……”
“不想看见外面那些当兵的人。”
老夫人连忙打断她的话,兀自接了过来,目光意味深长地看了那老奴一眼。
钟毓清心里一阵狐疑,“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见院子里并没有人把守,姑姑还是把帘子打开吧,祖母见见光也好。”
老奴看看床上的老夫人,见老夫人点点头,这才走过去拉开帘子。
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地照进来,松鹤堂终于有了些人气,钟毓清刚刚松了一口气,便看到偌大和松鹤堂,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里满是不敢相信。
临窗的位置,摆放的是一张红木雕花案子,老夫人平日里喜欢看看书,品品茶,中间正对门,照例摆着条案并两把紫檀原色官翅扶手椅,两侧对称共摆着六把同样雕花的官翅椅,每一把椅子皆配着同色高几。
再
往西侧,是老夫人最喜爱的梨木卧榻近前,平日里老夫人就是坐在这里喝喝茶,看着落日余晖缓缓地从西山沉下去。
钟毓清站起身,走到外室,手轻轻地扶着案上环视了一下四周,屋里案头书架之上,当年都是满谷满坑的古玩器皿,现在几乎都是空的,尤其是那多宝阁上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文玩,只剩下些小摆件,和这红木桌案十分不相称。
她转过身,看向老夫人,“祖母,这是怎么还回事?”
旁边服侍的老奴眼圈通红,“王妃,您不知道,自从老爷被带走,府上的二姨娘便想方设法地往外面搬东西,奴婢眼睁睁看着这个家都快要他们搬空了,可惜,老夫人病在床上,她们以往看着老爷的面子,还能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如今老爷不在了,她们哪里还把老夫人放在眼里,老夫人就躺在这里,她们就敢搬东西。”
老夫人抬手止住,“罢了,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
她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钟毓清,“这阵子我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你可知道你父亲如何了?”
钟毓清闻言,低着头,不敢直视老夫人的眼神。
见她这般,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也能想到,若是你父亲的案子已经平反了,外面这群兵早该撤走了。”
“祖母……”钟毓清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将这件事的始末说出来。
“清儿,祖母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事,如今求你,一定要将你父亲的案子审查清楚,祖母活了大半辈子,恪守规矩,你父亲胆子小,他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钟家的名声,就拜托你了。”
说完,老夫人便挣扎着起身,在床上要给钟毓清行礼。
“祖母,”钟毓清手疾眼快,连忙冲上去跪下,“祖母快快别这么做,这是折煞清儿了。”
老夫人微微一笑,刚要说话,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钟毓清赶紧起身,同旁边的老奴一同将老夫人扶着靠在床上。
“祖母咳疾这么严重,难道没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吗?”
身后的老奴眼神闪躲,“昨儿个偷偷去请过,大夫进不来。”
“二姨娘搬东西的时候,车马是如何进来的?”
钟毓清火冒三丈,将王妃的令牌交给老奴,“去,请个大夫过来,若是那大夫不愿意来,你就将人抓过来。”
老奴领了令牌,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清儿,你同
祖母说实话,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你为何说大夫不愿意过来?”
钟毓清心里一提,父亲被定为畏罪潜逃的事,一定不能让祖母知晓,她脑海中飞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