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们中的「异类」,是个讨嫌的家伙。
包括被欺负的那个人,也从来不会生气,只是傻乎乎地笑着,这让杜常龙感受不到任何的罪恶感。
后来,那人的母亲将自己的孩子带走了,他还觉得很可惜,在他的主动提议下,同学们一起去送别他。
那一天,那个人抱大家塞给自己的礼物傻乐,慢吞吞地走出校门,中途还摔了一跤,东西撒了一地;同学们哈哈大笑,感谢他在最后时刻,还给所有人带来了欢笑。
那时的杜常龙,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的母亲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所以在高中时期,听说了伊清颜有着诸如「脑子不正常」之类的传闻后,在他看来,这个女生恐怕是一类人。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
杜常龙在说明这些情况的时候,不禁想起了初中的那个人。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为什麽以前从来没意识到呢?
他想要忏悔,用力磕着头,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求饶,比拜神还要虔诚。
「……这样啊。」
女孩微微颔首。
杜常龙没有孙雯那样明确的等级意识,他也不会去思考自己或者周围的人是「强者」还是「弱者」的问题。
因为他过得很顺遂,甚至分辨不出周围人的想法。
「我明白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答案。」
杜常龙抬起头,泪眼朦胧。
「真,真的?可以放过我了吗?」
「……别害怕。」
伊清颜怜悯地望着他。
「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举起了手指。
「为,为什麽……!明明你说好了——」
杜常龙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错愕丶恐慌,乃至一瞬间的愤怒,让他大喊起来。
「就算丶就算我有错,也罪不至死吧?!凭什麽,就因为你有能力,就可以胡乱杀人吗!」
「罪不至死」……吗。
如果我真的是按照一个人有没有罪丶罪孽多少,去决定是不是该杀人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我是人们的裁决者?
伊清颜觉得,那样的想法实在太傲慢了。
杀人只是杀人。她想要的那个答案,不是为了让别人信服,而只是说给自己听。
少女挥下手指。
「噗!」
血柱朝上飙射,血渍溅到了天花板上。
杜常龙的脑袋乾脆利落地掉了下来,留下个碗大的疤,气管血管的横截面清晰可见,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
无头尸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地面丶墙壁丶天花板,全都被涂抹成了鲜红色,血水积成小潭,缓缓扩散开来。
……
伊清颜已经离开了尸体边上,朝着走廊继续往前。
这是她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
没什麽特别的想法。不会觉得难过丶伤心丶愤怒,不会想要呕吐,看到尸体也不会觉得害怕。
当然,也不会有多高兴丶多兴奋,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开端。
*
柳晓川抱紧全身,蜷缩在角落里,用隐匿符咒遮挡身形气息的同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太……太可怕了!
他刚才亲眼见到了那个伊清颜用一根手指划开空间的场面……
一想起来,他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在做梦。
那个小女生,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还以为是岑冬生一直在保护她,而她本人则是一点儿都不起眼……
结果却是个杀神?
那你之前搁那躲在男人身边装柔弱是做甚麽?!
那个叫岑冬生的男人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是你在演她,如果他知道,就是你们在演所有人……
可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剩下的人就算全加起来,都挡不住你手指轻轻一划!
本来,鬼屋里还有个大boss在,拥有空间操纵能力的强大鬼怪……
但在这个小女生面前,又完全算不上事儿了。
他看得很清楚,伊清颜仅仅是抬了一下手,就将鬼屋的天空「斩」破,让这处异空间走上了濒临破碎的不归路。
想要离开鬼屋,要不是消灭核心鬼怪让鬼屋消失,要不是像他这样找到入口逃出去;可直接从鬼屋内部将空间消减,又算是什麽?
哪会有这种荒唐事,柳晓川这辈子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亲眼见识了。
那个女孩本身并不打算离开,她之所以慢悠悠地走过来,难道是因为……
她想要赶尽杀绝?一个人都不放过?
柳晓川深知凶多吉少,连逃跑都不敢,唯一的希望,就是祈祷对方发现不了自己。
但……
「柳大师,你躲在这里做什麽?」
这终究只是奢望。
柳晓川抬起头,看着走到跟前的伊清颜,勉强挤出讨好的表情,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想问一个问题。」
她说。
「你身为咒禁师,看不起普通人,这我知道。但你为什麽要把人当作诱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