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穆杉,魔都码农,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程序员。每天过着九九六的生活,日子看起来浑浑噩噩,眼睛始终睁不开,但是,我的眼睛睁不开并不完全跟九九六有关,因为我还有另外一层需要一直睡觉的身份--造梦师。
造梦,是一种能力,家族遗传能力,简单说来就是让人做梦,更有天赋的人可以看到别人的梦,甚至进入别人的梦里。这种能力并不是生下来就有,我父亲兄弟六人,只有三叔觉醒了能力。三叔在他二十多岁的一个傍晚吹一支竹笛的时候,不小心催眠了正在做晚饭的爷爷,导致爷爷的腿跌在炕洞里,几乎烧焦,别人以为是爷爷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才摔的跤,只有奶奶知道真相。奶奶跟三叔在门口的打谷场上聊了一夜,之后,三叔就离开家,当了兵,再后来听说复员,辗转去了东北。据说住在山窠子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换一个地方。
我是在五岁那年觉醒的。
一个秋天的中午,有一户农家菜地里丢了抽水的电机,在那个年代,一台电机几乎等同于全家一年的收入,偏远的农村,没有监控,警察也不来管事,只好采用玄学的办法。村里一个老人,给了一个主意--望水,在太阳正中午的时候,用一面镜子把阳光照到井里,然后用瓦罐从太阳照到的地方取一罐水,用蒸过面的蒸布蒙了瓦罐口,放到太阳底下,找一个八岁以内的孩子从瓦罐口蒸布的缝隙里看进去,这时候主人就开始在旁边问事儿了,小孩儿八岁之前幽门没关,看的见过去事情的倒影。
那天我正在午睡,迷迷瞪瞪的状态下就被父亲用自行车驮到了现场,一句话也没交代,就让我趴在那个黑漆漆的瓦罐上,然后就听见有人问,:“小缺儿,能看到什么东西嘛?”
小缺儿是我的小名,那时候农村都相信孩子取一个特别贱的名字会容易养活,所幸我父母并没有叫我狗剩啥的。
迷糊中,我透过网面看过去,黑色的水面上除了偶尔一圈圈的波纹,毛都没有,旁边的大人小声的交谈着,我努力的往里看,想要看到点什着,但是除了我呼出来的气偶尔搅动水面,什么都没有。看着看着,突然一阵困意袭来,身体开始止不住的打盹,然后就连续的打了几个哈欠,当时我以为是我的错觉,瓦罐水面的波纹开始诡异的波动起来,但是又迅速归于平静,我吐出一口气,想要告诉他们什么都没有,却发觉周围变的死一样的安静,大人交谈的嘈杂声没了,秋蝉的叫声也没了,只有秋风吹过路旁的白桦树,树叶一阵阵的哗啦啦响。突然的安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特别可怕,我便开始大哭,然而周围的人都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大约在过了半小时的样子,估计是我奶奶感觉时间太久了,就自己走路找了过来。
奶奶是从封建社会过来的人,一双脚还是裹的小脚,这一路几里地,让她吃尽了苦头。奶奶到现场一看,大吃一惊,一圈大人围着我双眼紧闭,陷入了沉睡,诡异的是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着站姿并不会摔倒,但是就是醒不过来。看到这个情形奶奶来不及管我,而是快速的脱鞋解下自己的裹脚布,绑在每一个人的右手手腕上,牵了裹脚布的一头,用一根干巴的树枝拼命的抽裹脚布,一边抽一边嘴巴里还在不停咒骂,终于在连抽带骂了五分钟之后,这里的人才慢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奶奶抱起我,拽过父亲,也不跟众人搭话,催着父亲快速的往家里骑车走了。
那一夜,奶奶抱着我坐在门口坐到天亮。然后从那之后,我们家门厅里的桌子上就点上了一支常明的红蜡烛,在我出去上大学之前,蜡烛从来就没有灭过。
从我懂事儿开始,我奶奶就叮嘱我一定不可以在家以外的地方睡觉,我一直以为是奶奶怕我丢了,但是看到她那么严厉而且认真,也就一直都遵从了,这一切持续到我十八岁要外出上学。
我考上大学之后,奶奶并不开心,反而如临大敌,一直阻挠我去上学,无论谁来劝都不顶用,最后,终于有一天奶奶领进来一个穿着黄色道袍扎着奇怪头发的人回来,让我磕头认了老先生。老先生在我家里一通比划,最后给了我一个金色的长命锁,并且嘱咐我无论吃饭睡觉甚至洗澡这个锁都不能离身,当时的我虽然有些奇怪,但是想着终于可以上学也就答应下来。
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上学,就业,鬼使神差走上了程序员的路。这期间奶奶早已离世,她一直以为我会很听话的带着长命锁,但是其实我早已经去见过三叔。三叔住在东北的深山里,过的其实不错,甚至还给我找了个丰满的三婶子。三叔以给人看事为生,他看事不同于那些出马仙,只要对方在自己家里睡一觉就可以,第二天就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算无遗策。
我在三叔家住了三天,睡了两觉,那是自我五岁以后第一次摘下长命锁睡觉,第一夜我在梦里看到一个浑身闪着光芒的三叔,在梦里三叔知道了这二十年来我几乎所有的事情,一夜之间,梦里那个五岁的小孩慢慢长成了二十多岁,第二夜,我进入了三叔梦里,梦里三叔告诉了我关于造梦的一切,造梦,以及每个人的梦魇,和巢。
每一个造梦师,终生都会被梦魇追杀,只要睡着,梦魇就会从梦里杀出来,让造梦师无法入睡,直到筋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