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
明宝清交叠着的手紧了紧,轻轻点头。
“你怎么想?”王氏知道明宝清是个聪明人,不会头破血流地撞南墙。
明宝清挺了挺背脊,道:“他是林氏嫡房嫡孙,虽不是长孙,但我与他之间,再无可能了。”
王氏深表可惜地叹了口气,两人双双沉默了一会,最终也还是王氏先开口的。
“你舅舅的意思,觉得还是替你安排一门婚事为好。你英嫂嫂娘家有个表弟,听说模样端正,家中经商,算得上富庶。”
明宝清身上还带着重孝,哪有心思婚嫁,她心头绞痛,胸口堵得厉害,开口还是一派冷静口吻,问:“表弟?可我听说英嫂嫂的母亲是独女,只有兄弟,没有姊妹。”
“是表妹。”王氏端起茶来啜了一口,道:“虽是隔了两层,但她们两家人同在幽州,关系亲厚。人在故土,总归是有了根系。我听说那小郎姓郑,比你大了三岁。幽州虽离京城不算近,但也不算远,百里路罢了,他们家买卖多,一年往返京城好几次,往后你若有个什么委屈,也不怕没人为你撑腰。”
这是客套场面话,岑石堂对明宝清的责任,恐怕只到她嫁人为止了。
明宝清虽然失了身份,但对于不需新妇嫁妆贴补的商贾之家来说,她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出身良好,教养得体,有才有貌的主母,但又没了自矜自傲的本钱,不至于在夫家扬武扬威。
“那母亲、妹妹、阿姨她们呢?”明宝清问。
王氏一哂,道:“这时候了,元娘你还顾念着她们?”
明宝清心里万千念头搅成一团,但听见这话,乱糟糟的绳结像是揪住了头,缓缓梳通了。
“我知道舅母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好,可我身上带着重孝,本不该谈及婚嫁一事,就算是为长远计,我为长女,自然不能抛下妹妹们不顾的,且我也不愿离开京城,大哥暂且不论,二弟、小弟他们尚在司农寺里,日后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
“哪一日呢?数得见吗?”
王氏在心中暗骂
明宝清谈贪得无厌,明真瑜、明真瑶眼下虽在司农寺,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司农寺分配到各个公所、衙门或是皇亲重臣家中去了,到时候在不在京中都是两说,即便在,恐也难相见。
明宝清说这话的意思,难道还想让岑石堂出钱出人去打通关节不成?
一想到这,王氏自己已是一百个不情愿,别看卓氏两脚一蹬,死得痛快,死前却是干了不少事。
一边哭哭啼啼,把岑府的情面卖光,一边还替明宝清看好了一户读书人,世代住在京郊,那小郎听说读书很好,年纪轻轻已是举人,她甚至替明宝清算上了孝期,等出了孝期,那小郎也得了功名,正好成亲,往后还有做官夫人的运数!
‘真是做梦!’王氏哪里忍得下这口气,邱妈妈得了卓氏吩咐,死活赖在岑府不肯走的,还想暗中看顾明宝清,偷摸着换了铜子,买了粮肉,这糊涂混账的老东西,还嫌岑家在圣人跟前不够点眼,要拖垮整个岑家!
亏得王氏早叫人盯着她了,夜深人静时推她狠跌一跤,如今卧在床上,只等着死呢!
更叫王氏愤慨不满的是,卓氏临死前才把中公的钥匙、账册交了,还费尽心思东挪西腾,把良田旺铺都留给庶子!
明宝清的嫁妆,卓氏估计着也留好了。
‘哼,留不留得住,且还两说!’
王氏心里火烧火燎,面上却化作焦急痛惜之色,道:“眼下是该各奔前程的时候,你那继母不过比你大了五六岁,年华正好,她能熬得住?你那些妹妹,若要嫁得好,少不得要有嫁妆,咱家若是贴给她们,何不都贴给你了?若是低嫁,你还不如早些抛开,何苦看在眼里,让自己难受一回?”
明宝清垂眸避开视线,只道:“我不能,不能……
王氏长长叹了口气,揣度着明宝清的心思,道:“四娘这丫头倒是瞧着讨喜,年岁也小,没去过什么场面,少有人知道她。你若放心不下,我明儿就带了她回去,给小七做个伴也好。”
明宝清默了好一会,轻声问:“做小七的婢女?”
一句‘不识好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王氏忍了忍,终还是难掩讥讽道:“小七是我亲生的,做她的婢女怎么了?一个爬床婢子生的丫头,原本也上不了什么台面!再说那二娘子的生母是胡女,且还是乐伎出身,也是你心软,一个个抬举得高!你们姓明的,到底还是一条心。”
虽是说妹妹,但其实也是在数落明宝清。
“舅母,是我失言了。四娘的生母虽是婢女,可她并没有蓄意爬床,”这事经过明宝清生母岑嫣柔一遭粉饰后,听起来还是这样难堪,再经旁人联想后,苦主反而成了奸猾的人,其实明侯才是那个贪婪而失德的人,但明宝清不能再说亡父的不是,她嘴里泛起一种浓郁的,咽不下去的苦,又道:“二娘生母虽有胡人血统,但也是我妹妹,我不能自己嫁了人一走了之,我还是想留下。”
“留下?你怎么留下?你有何能耐留下?”王氏只差要说她就是想扒着岑家不放,但又怕说出来了,明宝清顺着话头哭闹要挟,到时候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