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藏在背后的一只手攥成拳,缓缓回头看他。
稀疏的树叶间,一道修长身影投在地面,清明的月光下,陈涣之冷峻挺拔的站着,松柏之质。
刚才在包间,曲疏月光顾着端庄了,面前是眼花缭乱的菜色,都没仔细看他。
陈某人长了岁数,在那种凛冽的少年意气里,考究的西服一上身,平添几分端方持重的质感,单薄的眼睑微垂,说不出的清贵。
他背着她,微扬起一点下巴:“你不想结这个婚,对吗?”
曲疏月愣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你很想结吗?”
她的掌心被沁出的薄汗濡湿。
这是她微末的自尊,是她最后的侥幸,也是她心里的暗鬼。
人很奇怪,总是用最不屑一顾的语气,问出心底里最在乎的事。
好像只有这样,输了的话,面上也好看一点。
这时,陈涣之回过头,牢牢的盯住她的眼睛,什么都没说。
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愿意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还好没有说实话,否则叫他笑掉大牙。
曲疏月面上一僵,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装身心轻松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对面站着陈涣之。
但她做到了。看来,这些年,这些岁数也不是白长的。
曲疏月质问他:“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愿意?搞得大家这么被动。”
陈涣之反将她一军:“你不是也说,爷爷这个提议很好?”
“我是不想气我爷爷,他身体不好,医生建议他做手术。”曲疏月说。
陈涣之很谦逊的点头:“嗯,但我爷爷的命也是命。”
“......”
她还以为,自己和陈涣之的无效沟通,随着他们毕业,各奔东西,永远的封印在了高三那年。
没想到命运峰回路转,这戏剧性的一幕,重新上演在他们之间。
一时间,曲疏月竟然有点想笑,真是世事难料。
看来从他身上找解决办法,是不大可能了。
曲疏月摊了下手:“谈不拢就算咯,我是无所谓的了。”
她站在台阶上,鞋尖还沾着院子里的夜露,面色如桃瓣。
陈涣之平视她的目光:“你在无所谓些什么?嫁给我也无所谓吗?”
他的语气很清淡,就和高中的时候问她下节课上数学还是化学,一样的漠不关心。
曲疏月被问住。也可能是被他太锐利的眼神吓到。
她的脑子还没有转过来,骄傲已经占了上风:“其实我对什么都无所谓。”
片刻后,陈涣之面色平宁的说:“无所谓就好。”
也不知道他觉得哪里好了。曲疏月也没有问。
她回了席,没过多久就随曲慕白上车,紧接着挨了顿骂。
曲疏月摇了摇他的手臂,不好态度强硬的说不要,只能撒娇:“爷爷,你真的这么喜欢陈涣之吗?”
曲慕白瞪着她:“我正要说你,刚才一点规矩没有,长辈的话都没讲完,你先插嘴。”
那不是太着急了嘛!曲疏月在心里小声。
她垂眸:“是,我下次会注意的,爷爷。”
“两个人长久的过日子啊,靠一时的新鲜刺激是没用的,得看对方的教养和品行。爱这种东西变数太大,但自小养成的人品,不至于说改就改了。”曲慕白跟她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相信爷爷的眼光,陈涣之这小子,再沉稳可靠不过了。他绝对干不出混账事来。”
曲疏月听后,沉默坐着,不说话。
什么时候对婚姻的要求,变成婚后不做出格的事这么低了?难道不该是真心相爱么。
可能是爷爷上了岁数,几十年风风雨雨的过来,反复无常、夫妻成仇的事看多了,对风花雪月没了兴致,也没了信心吧。
爱得再深,再怎么为对方死去活来,到了翻脸、争吵的时候,谁都没有好模样露出来。
都是一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不提别人,就说曲疏月的亲爸爸,当初把她妈妈章莹捧在手心疼,人人都羡慕他们恩爱。
但她没死多久,廖敏君就进了门,再然后,顺理成章有了曲意芙。日子照样过得和美。
廖敏君这人嘴甜,很会提供情绪价值。看得出来,曲正文比章莹在世的时候,还要更舒服快活。
所以说男人口里的真心,本就是这样的廉价,一文不值。
曲主任心宽体胖到身材都开始走样了。
有一次,曲疏月去文物局找一个同学,看见她爸爸都不敢认。
挺着个微凸的啤酒肚,全不似当年那个意气书生了,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动篆笔。
那个会骑车带她去郊外采风,把她架在肩膀上看山看水的曲正文,早就存封在了她记忆里。
看孙女始终低着头,也不表态,曲慕白追问道:“你不喜欢陈家小子吗?不愿意嫁给他?”
曲疏月嗯了一声:“他好像有女朋友了,是我们同学。”
曲慕白笑着骂:“胡说!爷爷还能不做背调吗?陈涣之一直都是单身。这一点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
“不要可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