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卿儿,你好狠的心丢下妈,你好狠的心……”
司清卿耳边传来母亲赵婉的哭喊,她浑身是血躺在冰冷的床上,母亲的声音撕心裂肺响彻整间病房。
她好想摸摸母亲的脸,宽慰母亲别哭了,却动惮不得。
她甚至能看到病床上的自己,血迹满身满脸,双腿已经血肉模糊。
细碎的血肉滚落在身下的煞白床单上,映出一朵一朵的花,脸也因为大面积擦伤,早已看不出往日的俊俏模样。
自己就这样死了,父亲走后第八年,自己也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毕业典礼后。
刚欢欣鼓舞的出了校门,便开来了一辆逆行的车,直奔司清卿而去,反复碾压数次后停在原地。
父亲的死她还没有查清,她还没有报仇,家人还在家里等她回去庆祝。
再也回不去了,大哥二哥、母亲……还有苏谨书……再也见不到了。
……
四月清明,黑云压城。
阳都尚书府内,嫡小姐的平遥阁中,纤纤坠地的水蓝白相间帐幔下,宽敞的红木床榻上,尚书府嫡小姐司清卿睡得正酣。
被子被她踢到一边,睡姿实在算不上优雅,额上的发髻已经散开,发丝有几缕微微贴在脸上。
闷热的天让她的脸浅浅带着红晕,支离破碎的梦境让她紧皱双眉,额上也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司清卿来东阳第二日了,还是反复梦魇,梦中都是前世自己床前母亲赵婉的哭喊,却无能为力。
那清晰的心脏疼痛感还十分真切,当日离奇车祸自己最后停止呼吸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轻地腾空而起。
伴随着五光十色的轻烟,一阵风似的,等她醒来,自己已经到了东阳。
“卿儿,还没起来吗?”
司清卿父亲司秉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入司清卿耳边,将她从压抑的梦境中拉回。
一顿挣扎后,司清卿这才费力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帐幔。
窗外一角的海棠开的正艳,争先恐后的要爬过窗沿。
门外丫鬟轻轻的女声齐刷刷的传进来:“老爷。”
司清卿抬头,就看到司秉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灰晕青衣衫,腰间系着白浅纹角带,留着一丝不乱的发丝,眉下是清澈的虎目,身躯挺直,看着三十来岁的年纪。
司清卿连一秒都不愿意浪费,眼神追着司秉笑着甜甜的叫:“爹,女儿这就起来。”
八年,我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进来的人正是司秉,司清卿的父亲。
司清卿在刚到东阳时也大惊失色,这不符合重生的规矩,或是老天爷看她实在可怜,东阳,有她的存在,也有她珍视的全部家人。
这已是她重生的第二日,或许说重生有些不太准确,可她还没搞清楚东阳与前世的联系。
司秉低头看着面前刚睡醒头发还有些许杂乱的司清卿,抬手又帮司清卿理了一下头发,眉头微蹙。
他假装凶巴巴的斥责司清卿:“你是不是又忘了今天要出发去兴州?祭祖的大事啊。”
司清卿吐吐舌头:“没有啦,做噩梦睡过了。”
兴州,祭祖,司清卿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无法忘记前世的亲人是如何在父亲走后对待自己全家的,自己的死因是否有蹊跷,她还不得而知,爹怎么死的她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司秉看到司清卿那个复杂的眼神,以为是自己刚刚的斥责吓到了他的宝贝女儿,随即又抬手摸摸司清卿的脑袋,拉着司清卿到妆台前坐下。
“好啦,爹逗你的,没吓到吧?我不是让你大哥来把你叫醒吗。”司秉自顾自的说着。
“你大哥肯定是看你睡的舒服没喊你,快别愣着了,让丫鬟给你收拾一下,你娘和二哥都收拾好了在等你呢。”
话音刚落,门口的两名女子低着头匆匆走了进来,穿着十分简洁,都是同样的浅色布裙,脚上都穿着同样的橘色绣花小鞋。
两个打扮素净的人就是司清卿的小丫鬟,却也是司清卿前世的闺中密友。
这东阳甚有意思。
班如红乐十分利落的开始给司清卿梳发髻,司秉也慢慢退出了屋。
司清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再活一世,迫不及待的想去兴州看看是否与自己的推断一致。
倘若真是前世仇人再见面,她的回来,就是那些人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