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魏昭回来的时候, 屋子里已经收拾干净, 换上新的摆件。平日里一定要等到他才睡的李陵姮,今日却早早就睡下了, 但那算不上匀称的呼吸声让魏昭明白,她其实没睡着。
屋子里充满压抑的气氛。魏昭冷着脸,独自去洗漱。回来的时候, 发现原本在装睡的李陵姮已经坐了起来。
“魏昭,我们和离吧。”
魏昭眸色顿时暗下来,但他克制着自己, 没有接李陵姮的话,而是皱着眉冷硬地问道:“脸上是怎么回事?”
白日里光洁细腻的脸庞,现在却多了一道碍眼的血痕。
听到魏昭关心之语,李陵姮不知为何突然眼眶一酸。她眨了眨眼,态度放柔了一些。
“你若是不方便, 我可以再等你两三个月。”两三个月, 应该够他安排好接下来的事。
那道红痕在白玉般的脸颊上格外醒目,他看着心烦, 恨不得能拿药一下子就把它抹了。但李陵姮的话,让他硬生生忍下了心里的想法。
魏昭牵了牵嘴角,冷笑了一下,“我说过不可能。”
看着魏昭强势专断的模样, 李陵姮觉得烦躁又无奈。她和魏昭之间本来就只有一段约定, 这个约定现在也已经完成。她不知道魏昭为何还要这样拦着她。
就在她张口想要问魏昭为何不肯的时候, 脑中突然响起窦玲春充满恶意的声音。
“李陵姮, 你以为魏昭是真的爱你吗?不如想想你是否得罪过他。他这样睚眦必报、狠辣无情的人,只会——”
只会什么呢?只会记恨她,出于恶意行事吗?
她蓦地想到婚前,她去找魏昭提出婚后不圆房。当时心里忐忑不安,觉得这样的要求难免有些苛刻,甚至心胸狭窄的郎君可能会觉得自己是在羞辱人。但没想到魏昭当场就同意了。她那时心怀愧疚,感叹魏昭为人宽厚大度,不愧是未来天子。
然而,她现在已经知道,魏昭不仅不是宽厚大度之人,反而睚眦必报、十分记仇。
李陵姮自嘲一笑,看来是了,他明知自己一心想要和离,偏偏态度强硬绝不同意,不就是在与自己秋后算账,报复自己吗?
想来,按窦玲春那番话,魏昭接下来应该还有其他报复手段。
突然间,李陵姮心灰意冷,只觉一片真心错付。
“随你吧。”她淡淡地说了一声,重新躺下翻身,背对着魏昭。
从魏昭所在的方向看去,他只能看到那一头昳丽青丝。他注视着李陵姮的背影许久,连掌心已经被刺破都无知无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眼中显出痛苦和无措,但很快,就被强势冷硬取代。
李陵姮拆穿魏昭的伪装后,她的生活有那么一些改变。
她不能写信给朋友和亲人。她想要出门,也必须得到魏昭同意,然后带上一大群不知是保护还是监视她的护卫。像那日窦玲春的人撞到她身上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了。
在李陵姮不知道的时候,邺城已经悄悄在传,晋郡王妃夫人的排场越来越大了。
面对魏昭这种类似软禁的行为,李陵姮唯一能做的,便是将魏昭当做不存在。虽然魏昭每天办完公事后依旧回正院睡,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半句交流。
魏昭起初也试着缓和过,但得不到李陵姮回应的他,最终也整日冷着一张脸。魏昭心情不好,最苦的是他手下的臣僚和部下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一下子就跳到了九月。最近朝中暗流涌动,但凡有点政治觉悟的,都能察觉到要变天了。
这么久以来,魏昭和李陵姮之间依旧是相敬如“冰”的关系。魏昭拿这样的李陵姮完全没办法,时常被她气得眼睛发红,火冒三丈。
甚至好几次都恨不得杀了她,这样她就不会再冷脸对自己。但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哐!”
内室房门被用力打开,发出剧烈的碰撞声。李陵姮刚想抬头,就被一道人影遮住。
“松手!”李陵姮皱眉,朝着对方喝到。这个时候能够闯进来的除了魏昭还能有谁。
然而一直以来都同样冷着脸对李陵姮的魏昭,这次却没有在她的喝声中发怒。他用力地抱着李陵姮,双臂越收越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到骨血里去。
李陵姮吃痛,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
听到她痛苦的声音,魏昭终于松开了抱着李陵姮的双臂。他脸上还带着行路的风霜,眼中却比离开前更加深沉黑暗。李陵姮触到魏昭眼中的情绪,忍不住心中发颤。
疯狂,黑暗,死亡。
看着此刻的魏昭,李陵姮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头凶兽。墨云和巨浪合二为一,天地一色,黑得见不到半点光明,一头凶兽咆哮着在波涛中显出身形,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牢笼出来。
她脸上一怔,下意识想问他这次回晋阳碰到了什么。但不等她开口,就听到魏昭暗哑了声音,“等我回来。做我的皇后。”
不等李陵姮问明白魏昭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就毫不留恋地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黑暗昏沉。李陵姮看着魏昭带着一身决然和冰冷义无反顾走入黑暗之中。
这天晚上,魏昭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