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姮心中有了个揣测,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而是笑意盈盈朝着崔氏道:“九娘酿的桂花酒当然是好的。”
待崔氏等人走后,李陵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唤来五枝, “之前在晋阳的时候,可曾收到过九娘子派人送来的东西?”
五枝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禀报道:“并未收到。”
魏昭登基后, 定下每月朔望之日举行公卿集议的规定。今天并非望日,魏昭应该在皇信堂和臣僚议事。
李陵姮吩咐道:“你去皇信堂请俞中侍中过来一趟。”俞期是魏昭心腹,这件事她不信俞期不知道。
皇信堂, 正在殿门外守着的俞期远远瞧见有个眼熟的人影朝这边走来。他眯了眯眼,随着对方越走越近,发现那人果然是皇后殿下身边的五枝内司。
陛下对皇后殿下是什么态度,俞期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见到是五枝, 身为御前红人的俞期主动走下台阶, 笑脸相迎。
“内司怎么过来了,是殿下有事寻陛下吗?”
五枝脸上同样挂着笑, 态度客气,“我是来寻中侍中大人您的。殿下请您过去一趟。”
皇后找他?俞期面上一怔,随即挂起套近乎的笑:“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陛下将皇后放在心尖尖上,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替皇后办事, 他当然是千肯万肯。但他这心里怎么就那么慌呢?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中侍中大人去了就知晓了。”
碰了个软钉子, 俞期越发觉得这事他做不了主。他让五枝等等, 对同样守在门口的宫人嘱咐了两句, 然后才跟在五枝身后往和宁殿去。
俞期离开没多久,那名宫人小心翼翼进了皇信堂。顶着皇信堂里诸位大臣的目光,他对着魏昭小声禀报了几句。
阿姮把俞期叫去了?魏昭眉心显出几道皱纹,他倒不像俞期那样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只是觉得李陵姮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宫人已经重新出去,刚才正在陈说改良币制对策的尚书右丞杨云渡继续开口。时下币制混乱,盗铸盛行。市面上流通的依旧是前朝的永安五铢,但名目繁多,轻重不一,影响商贸发展,于民生有碍。
这个问题去年杨云渡就提出来过,魏昭当时同意新铸一种铜币,以取代永安五铢。现在,新铸的,被命名为常平五铢的铜币已经摆在魏昭桌子上。他们这一个上午讨论的,就是如何有效的收回旧币,推行新币。
杨云渡慷慨陈词,心情激荡,一心想让魏昭采用自己的方法。
“新币发放之后,还需要——”杨云渡话未说完,就被突然起身的魏昭吓了一跳。“陛下。”
魏昭拿起桌上的常平五铢,朝杨右丞以及其余大臣道:“众卿已经讨论了一个上午,不如休息片刻,喝口茶水用些点心,半个时辰后再议。”他对天下怀有野心,但这野心到底敌不过对李陵姮的忧心。
话音刚落,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杨右丞正讲到最关键的时刻,忍不住想要出言喊住他,却被一旁同僚拦下来。
“陛下突然起身,定是有事去办,不过半个时辰,你就等等。”那位大臣说着,用手指指侧旁的便殿。
杨右丞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是去更衣了。只是,这更衣用得着半个时辰吗?
被误会是去更衣的魏昭却带着人去了和宁殿。
他走进和宁殿的时候,正好赶上李陵姮问询俞期,俞期站在下首说不出话来。
见魏昭进来,殿里宫人们纷纷行礼。俞期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怎么都没想到,殿下把他叫来,居然是问他在晋阳的时候,陛下是不是拦了她许多东西。
李陵姮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魏昭早已看清殿中形式,他将李陵姮带到罗汉床旁坐下,问道:“我听说你把俞期叫走了,以为你这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
“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在晋阳的时候,九娘曾送了我两坛桂花酒,我问了身边宫女都说不曾见到,便想找俞中侍中问一问。”
早在做下这个决定时,魏昭就知道这件事迟早会被发现,但他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他心中阴郁,脸上却适时露出惊讶之色,“竟然有这种事?”
魏昭转脸看向俞期,容色冷肃,“俞期,你可曾见过那两坛桂花酒?”
“陛下——”俞期讷讷。
魏昭眉心一皱,语气加重,“从实说来!”
俞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自请罪道:“殿下,奴想起来了。年前,宫人们确实收到了两坛子桂花酒。外来的吃食,奴不敢直接送到殿下面前,想请太医丞查过之后再送过来。只是后来事情一多,奴把这件事忘了。奴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他自小伺候陛下,听到魏昭的话,就明白这个时候,该把所有罪名都背自己身上。
“确实该罚,皇后的事怎能不放在心上!”魏昭冷声呵斥,命人将俞期押出去打五十大板。
处置完俞期,魏昭坐到李陵姮身边,“阿姮,你看这样怎么样?”
李陵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魏昭。能怎么样?她当然是不信俞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出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