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知程看书,是因为看书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精神享受,不带任何功利性的纯享受。
可是葛红娟就是不明白这种感觉……就像夏虫不可语冰。
想到上工休憩的间隙,白玉娇拿着一本书坐在那里阅读时姣美的容颜,单知程心里有些痛楚。
白玉娇肯定是明白这种精神层面的享受的……
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单知程握住了葛红娟的手:“你也别太辛苦了。我们两个分的那些粮食,凑点粗粮野菜,也还是够吃的。”
葛红娟有片刻心虚。
她分到的口粮,还得赔偿给白玉娇……
今天白玉娇已经让石玉芳来催了,被她推脱到了明天。
石玉芳说明天要是再不赔出来,到时候就别怪那份认错书被贴出来!
葛红娟想借着明天出门赶集,把粮食赔过去,然后跟单知程说,粮食让她寄回了娘家,算是两个人新婚送给她娘家的年礼,把这事给混过去。
不想让单知程再说起这个话题,葛红娟挣开单知程的手,顺着他的衣领一路往下摸:“知程哥,你也别太累着眼睛了,我烧好了热水,我们早点休息吧……”
与精神享受相比,肉体的享受……同样滋味美妙。
毕竟是新婚燕尔,血气方刚的单知程只犹豫了两秒,还是站起了身。
煤油灯很快被拧灭,床板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好一阵才平息下去。
单知程翻身下床擦洗,葛红娟说要先休息一下,躺在床上不动,悄悄在自己屁股下面垫了一个枕头。
她跟隔壁的肖嫂子打听过了,这样能够让她更容易受孕。
她想早点怀一个孩子,这样就能把单知程捆得更牢了,就算以后那份认错书事发,她也不怕……
葛红娟一会儿想着明天要赔粮食的事,一会儿想着认错书,一会儿又想着孩子的事,心里耿耿于怀了很久,才迷蒙睡了过去。
梦里隐约到了几声公鸡打鸣,还有自行车急匆匆从门前的石板路上辗过的声音。
似乎没过多久,微亮的天光就从窗户透了过来,葛红娟立即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简单做了点早饭,葛红娟给还在熟睡的单知程的早饭温在锅里,收拾了自己扎的几把扫帚,和隔壁的肖嫂子一起坐在村口的路边等牛车。
没聊两句,就看到王前进陪着小河村的村支书何平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直低着头的武全。
“……前进老弟,昨天晚上真是给你们村添麻烦了。你放心,人我现在带回去了,一定会加强教育……”m2.xqqxδ捌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自行车铃声打继了何平的话,让村口的人都转头看了过去。
背着被褥卷儿的白玉娇从王根基的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大步向王前进走来:“王书记!”看也没看满眼怨毒盯着她的武全一眼。
王前进看了眼捆在自行车上的行李箱子,恍然看向白玉娇:“白知青,你这是就要走了?”
白玉娇笑着点了点头,朝他伸出了手:“我是过来跟你告别的。这一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以后你有机会去广海,一定给我说一声,让我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告别?白玉娇这是要走了?返城?!
武全如遭雷亟,不敢置信地死死盯住白玉娇。
昨天晚上被关在大青山村村部又冷又累的,他发了一夜毒誓,以后一定要骑到白玉娇哭都哭不出来,可这、这——
白玉娇居然要走了?!
察觉到了武全的不善,何平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白玉娇的恶意的目光。
这个武全,丢脸都丢到别的村了,他今天一大早赶过来,赔了多少软话才把人带了出来,居然当着人的面,还这么死性不改!
一个大男人,为难个知青女娃儿不说,灌了几两猫儿尿看花了眼,就自己把自己吓得尿了裤子,他们小河村不要脸的吗?
回去不好好教育教育是不行了!
王前进根本没管何平和武全这边,武全再气再恨,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浮云——
人白知青现在就要走了,回广省的广海去了!武全再恨也恨不到边儿!
王前进笑着上前迎了两步,跟白玉娇握了握手:“好好,有机会去的话,一定跟你先联系。白知青,恭喜了啊,祝你一路顺风!”
短暂地告别后,白玉娇转身重新跳上了王根基的自行车后座,冲王前进扬了扬手:“王书记,再见!”
葛红娟坐得有点远,没听清白玉娇在这边跟王前进说什么,见她去远了,连忙走上前来:“王书记,小白她这是批了假回去探亲?”
按县里的规定,下乡三年才能申请回家探亲,白玉娇这才两年呢……
这话说的,怎么着,是想给他下套子,说他以权谋私?
王前进撩着眼皮看了葛红娟一眼,没好气地答了:“探什么亲,白知青她家里打了个返城证明过来,人家这是返城了!”
返、返城?!
白玉娇竟然可以回城了?!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把葛红娟劈在原地动弹不得,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