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心里一咯噔,双腿当时就有些软了。
不会是儿子受伤了,被马车送回来…
佳音倒瞧着不太可能,赶紧爬上奶奶的大腿,抱了奶奶脖子。
李老太这才回了神,勉强站了起来。
幸好,那马车车辕上坐着的人,都不熟悉。
走到近前,那赶车中年车夫没有动,倒是坐在右边车辕的一个中年妇人跳了下来。
不等她说话,马车里就传出低低的咳嗽声。
好似被极力压抑着,不肯让人听见一般。
中年妇人神色里添了几分焦急,上前同李老太行礼。
“大娘,我们路过贵地,天晚不能进城,想在你们这里投宿。请问村里有没有什么干净又宽敞的人家?”
说着话儿,她就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想要递给李老太。
李老太赶紧摆手,“不,不用,大妹子。”
她原本还有几分戒心,但听说这些人是路过投宿,车里好似还有病人,免不得想起同样在外奔波的儿子。
于是,她就越发心软了。
“你们若是要找村里比较好的人家,那就是我家了。你们若是不嫌弃,跟我走吧。”
那中年妇人没想到会这般,眼底有几分戒备。
李老太就笑了,“你别担心,我儿子在外走镖,我整日惦记。闲着无事,抱了小孙女过来看看,不是特意等你们的。”
中年妇人看看白胖可爱的佳音,眼里就换了愧色。
“大娘勿怪,我们主子不舒坦,做奴仆的就想尽量周全一些。”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李老太笑笑,引着他们往村里走。
路上,那马车里咳嗽声几乎没断过。
有村人在院里吃饭,好奇之下就问道,“婶子,家里来客人了?”
李老太就含糊应着,“是啊,你们这就吃饭了?我们家里怕是还没做好呢。”
村人笑道,“是啊,今晚轮到我们这队看庄稼,早吃完早出门儿。”
“行啊,再有一个月,粮食打回家,大伙儿就都放心了。”
李老太寒暄着,抱了孙女,一直把马车引到了家里。
陶红英怕闺女肚子饿,正要出去找找这祖孙俩。
突然见到有马车跟回来,就赶紧喊了赵玉茹。
李老二和李老三在堂屋说话,听到动静也迎了出去。
那中年男子和妇人仔细打量李家,院子干净,屋子齐整,家里老少穿戴也不错。
他们很满意,看的出来,这是个正经过日子的殷实人家。
李老太喊了儿子大开院门,迎了马车进来。
中年车夫和妇人跳下来,纷纷同众人见礼。
“实在对不住,今晚要叨扰各位了。”
“进门就是客,大妹子别客套了。”李老太把佳音交给陶红英,然后喊了赵玉茹。
“今晚让几个小子跟着你们睡吧,西屋倒出来给客人。先去拾掇一下,别怠慢了。”
赵玉茹麻利,扭头就进屋了。
平日家里总拾掇,偶尔家仁还要回来,在西屋读书写字。
所以全家除了李老太和佳音住的东屋,就这里最好了。
这会儿,马车门打开,中年车夫掺扶下一个男子。
瞧着同李老四一般年纪,只不过没有李老四魁梧健壮。
他一身宝蓝的锦缎长衫,玉带缠腰,金冠束发,五官清俊,眉眼间带了几分贵气。
但脸色却惨白一片,颧骨上带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红晕。
他许是想说话,但又闷闷咳嗽了几声,只能拱拱手。
李家人都是赶紧回礼,招呼他们主仆三个进屋。
主仆三人一直不着痕迹打量李家人,见他们是当真热情,没有一点嫌弃,神色就平和很多。
要知道先前在府城投宿,人家听见咳嗽,就怕是时疫或者肺痨,死活不肯收留。
西屋的火炕很大,铺了金黄色的新炕席,炕尾有两只大樟木箱子。
箱子上放了几床被褥,罩着干净的碎花单子。
柜下是一张四方炕桌,桌上放了笔墨和书本。
这让主仆三个有些意外,这样的农家居然还有孩子在读书。
这就不只是富庶了,起码当家人有远见和魄力。
要知道,如今天武王朝千疮百孔,科举之路已经断的差不多了。
童生和秀才还可以考,但择选举人和进士,已经停了五年了。
这几乎是没有回报的一条路,没想到一个农家居然在坚持…
李老太不知道他们心里所想,亲手铺了被褥,请那男子上炕歇息。
“这位贵人先歇歇,我儿媳手艺还不错,一会儿让她做点饭菜端过来。有什么需要,你们就说一声。”
那男子点头,中年妇人赶紧说道,“我们公子在吃药,有忌口,我去帮着做饭吧。”
“好啊,正好我们也都没吃呢。”李老太好似没猜出她的防备,笑着跟出门。
陶红英原本熬了小米粥,蒸了小白菜的素包子,炒了个香椿鸡蛋。
隔壁赵家的那份都端过去了,只剩了自家的。
但这些饭菜招待客人,却是有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