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宴,我会等着你的。”
“我知道,你还有未竞之事,不该和我一起埋没在风雪里。”
“我会心疼的。”
嘉萝一遍遍劝他。
听到未竞之事,沈长宴本就僵硬的身体越发绷紧。
是啊,他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就是为了给宁国公府百余条性命报仇。
父亲的仇、母亲的仇、小妹的仇
还有他的仇。
都没报呢。
若他就这么死了,仇人该多么逍遥。
复仇,本就是他苟活下来的唯一理由。
可嘉萝亦是他不愿也不能舍弃的。
“长宴,我爱你,不想你留有遗憾,我希望你能开怀,能得偿所愿。”
“若我注定成为你的拖累,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说什么胡话!”沈长宴呵斥。
“我不会跟你走的,一遍一遍摔,也能摔死人。”劝阻无效,嘉萝开始拿她的命威胁沈长宴。
沈长宴抬手,准备把嘉萝敲昏了带走,从前只见识过嘉萝小意温柔的一面,今日方知,她竟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他没能成功把嘉萝敲昏,一来确实没有力气,二来嘉萝一个劲儿推他,身子后仰,恨不得摔下去。
沈长宴怕她摔出好歹,拉着她往自己怀里扣,和她一道滚入地面。
背后是冰冷的雪层,身前是嘉萝。
沈长宴圈抱住嘉萝,把她按在自己脖颈处,声音有气无力,“还好没摔到你。”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没说话。
很快,怀中的娇躯不停颤抖,闷闷的哭声持续敲击沈长宴的耳膜。
温热中带着凉意的液体钻进他的衣领。
嘉萝哭了。
沈长宴把她的头抬起来,见她哭得双眼红肿,唇瓣被自己咬出血。
比怒火更快出现的是心疼。
“哭什么?又没怪你?”
其实是怪的,可对着这张可怜兮兮的脸,沈长宴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哄着她,待她稳定情绪,再想办法把她带走。
面朝着沈长宴,嘉萝眼中的泪滴到沈长宴脸上。
鲜血把她的唇染红,声音里满是哭腔。
“长宴,我爱你。”
“我不想连累你。”
“我会等你来接我。”
“你不能有事。”
“你要给我报仇的。”
一番话说得调不成调,也没逻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偏偏沈长宴听懂了。
嘉萝还是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她会乖乖等他来救她,也做好了死的准备。只要不连累他,她死也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沈长宴恨不得吼出声,声音卡在嗓子里发不出,怕吓到她。
理智告诉他,嘉萝说得是对的。
他们两个一起走,最大概率死在一处,生还的几率很小。
但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走,生还几率会大大增加。待他找到人,便能折回来寻她。
前者两人活着的几率只有三成,后者有五成。
说得难听点,选了后者,再怎么样,他也能活下去。
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都死强。
但这不是简单的算术题,摆在天平上的是嘉萝的命。
沈长宴无法下定决心。
若林子里出现野兽怎么办?
若他出去后,大雪把一切痕迹覆盖,让他找不到归路怎么办?
若嘉萝撑不到他回来怎么办?
都是问题,都是隐患。
他放心不下,做不了决定,索性闭上嘴,不说话。
嘉萝对这块不愿说话的石头说了一堆掏心掏肺的话,得不到回应,哭得更大声。
哭着哭着,她没忍住抽气。
“长宴,我疼,你找人来救我好不好?”
听她喊疼,沈长宴有些慌,他是知道嘉萝的,轻易不肯喊疼,除非忍不了。
“哪儿疼?”他问。
“肚子疼,好疼。”嘉萝哽咽道。
沈长宴手撑着地面起身。
嘉萝坐在他腿上,双腿勾着他的腰,随他一道慢慢直起腰身。
沈长宴发现嘉萝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头竟然有细细密密的冷汗,睫毛被冰霜冻住,压得她眼睑半垂。
“怎么会肚子疼?”沈长宴问,他记得嘉萝没伤到腰腹。
“不知道,兴许是小日子来了。”嘉萝摇头,疼得抽气。
沈长宴伸手抚摸嘉萝的腰,换来她更大的抽气声。
“疼,别碰。”嘉萝拔高声音,“好疼,动一下就疼。”
“长宴,你快走,出去后帮我请大夫好不好?”
这话勾起沈长宴的疑心,他怕嘉萝骗他,故意想法子不跟他走。
视线扫过嘉萝的腰腹,瞳孔忍不住一缩。
她坐在他腿上,两人身体触碰的地方正在缓慢地渗透出鲜血,把他今日穿得月白色衣裳染上刺目的红。
白色和红色刺激着沈长宴的眼球,让他联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颤抖着唇,想问什么,又把话咽肚子。
不能问,万一是真的,嘉萝会吓坏的。
他不敢碰嘉萝,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