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血脉
锁龙链只锁龙,先前的周莳可以徒手拽开锁龙链,刚刚连翘握着这根链子时也毫无异样。天虞陆氏从前正是供奉神主的神侍,他们的火系灵根就是从龙脉传下来的。唯独他,只有他。
除非......他的血脉有异常,而且和龙脉有关。
周樗死前的预言历历在目,陆无咎掌心缓缓握紧。
冰霜很快消失,化作水从他指缝流下来。
水声滴答,让他回想起了一桩当年在天虞时被他刻意遗忘却又忘不掉的事。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在进入无相宗之前,他并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直到碰到了连翘,他亲眼看到原来有人可以在父母面前如此没大没小,作威作福。每每看到连翘闹着要连掌门背时,他总是会皱着眉,觉得她太没规矩。看到连翘犯错,被连掌门拿着掸子追得满山跑时,他又冷淡地想,觉得这是她应得。与她成日吵吵闹闹相比,所有人都对他很客气。
包括他的父皇母后。
他们并非对他不好,相反,他们待他极好,身份,地位,该有的全给足了。被送来无相宗之后,光是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就有十二个礼官。他想要的,唾手可得。
他不想要的,只是皱了下眉头,无论是人还是物,第二天就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唯独有一点,他每年只能见一次他的父皇母后。
大多数时候是他回天虞,有时他们也会前往无相宗,每回见面时,客气要大于亲近。不知从何说起。
相较父皇,母后对他要更加贴心许多,他能感觉到母后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学业、修炼,父皇已经问过了,她不懂,也不会多问。给他做吃食,他又没有味觉,吃什么都说好,又是相顾无言。最后只剩了衣服,每回她都会亲自替他量体裁衣,发现他衣服短了,她既欣慰又感伤,
总是感慨他长得太快了。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亲近时刻。
而每回量完衣,做好衣服,他便该走了。
有一次又是这样,到了临行前一晚,行囊已经收拾好了,衣服也送来了,陆无咎看母后黯然转身的背影时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连翘。
想起的还不是什么好事,而是有一回她挨打时撒娇地抱着她爹喊腿痛,要她爹把她回去。
她爹气笑了说根本没打她腿,只打了她手心,她怎么会腿疼?连翘不依不饶,口口声声喊疼硬是爬上了她爹的背。
结果就是连掌门背了她一路,下山的时候火气已经全消了,连翘也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原本说好的第二顿打更是无影无踪。
于是当母后将要转身出去时,他鬼使神差地咳嗽几声,说不舒服,引得他母亲担忧折回来,然后又请了太医,乌泱泱塞了一屋子人。
装病自然是查不出病因的,破天荒的,陆无咎那回在天虞多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母后一直守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这也是他有记忆以来与母后待得最长时间。
他甚至想就这样不去无相宗了也不错。
最后,又是怎么改变主意的?
是他无意间看到了一幕。
那晚已至深夜,他在装睡,隔着三重门他隐约听到了交谈的声音,起身推门后,发在他的书房里,他威严的父皇负手而立,雍容华贵的母后坐在雕花檀木椅上,眉眼憔悴。半月又半月,半月何其多?
他听到他父皇压低声音,略带薄怒:"他的心思,你当真看不出来,何必一直惯着他?”
母后低低叹气:“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只有一丁点大便被送去了无相宗那种苦寒之地,常年累月的一个人孤苦伶仃,你于心何忍?若换做是我们的骁儿,你当真舍得...."什么我们你们。"皇帝厉声打断,"他是骁儿的兄长,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差点血崩而死,难不成忘了?"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能忘?就是忘不了,我才舍不下,你不知道,他每回叫我母后我心中有多愧疚
......"
皇后掩袖低泣,再细腻的脂粉,再贵重的步摇也遮不住她眼尾的红肿。“好了,他天资如此出众,将来势必不可能留在我们身边,与其别时伤悲,倒不如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再说,你不是还有骁儿,你最近整日整日地留在这里,骁儿夜夜哭闹找不到母后,也当去看看他了。
"
皇后听罢拭去眼泪,匆匆叫人掌灯出门。
那晚,陆无咎彻夜未眠,脑海中反复回荡着父皇母后的对话。什么叫“我们你们",难不成他并非皇室血脉?可母后分明又说,他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再说,父皇也知情,皇室最看重血脉,绝不可能容忍血脉混淆。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或者,只是他们偏爱幼弟?陆无咎并未问出口,次日,他只字未提听到的事情,只说病好了要回无相宗。他母后欲言又止,终究没阻拦,父皇更是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让他莫要辜负这年难得一遇的资质。
陆无咎敛眉,攥紧手心答应,此后他每年都晋升一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只是从那以后,他很少再回天虞。
这些年里,他依旧是天虞的太子,一切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