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没有再说,只是那话中意思不言自明。
陈之贤不敢反驳,却是听的周围乡勇愤愤不平。
先前报信的眼尖乡勇,跪在地上叽叽歪歪的道:“哼,咱们可打退了那些流寇不知多少回,那时候你们在哪儿?”
乡勇虽然说的小声,但现场无一人出声,这牢骚便显得格外清晰。
闻言,所有人的心脏都好像被一只大手给捏住了一样。
陈之贤更是冷汗直流,急忙转身呵斥道:“狗蛋切不可胡言乱语,还不立刻向殿下道歉!”
那叫狗蛋的乡勇先前不过是一时不平罢了,这会儿恍然惊觉对方身份,吓得尿都快出来了。
抬手就给了自己几巴掌,哭爹喊娘道:“草民该死,不是有意冲撞殿下!”
“请殿下饶恕啊!”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位天皇贵胄将会勃然大怒,甚至当众处死这位冒犯他的小民时。
秦牧却只是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这位小将军说得不错,不过迟到总比不到好。”
“何况本宫只是昨日偶然路过,得知流寇围城之事后便立刻兴兵来救,并非接到了岚县告急却迟迟不来。”
此刻全城百姓都因为陈之贤的命令聚集在城下,随时准备与进攻的流寇搏杀,因此都听见了秦牧的话。
原本他们是有些怨气的,对于秦牧到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原因也与狗蛋所说一样,认为这些官兵早不来晚不来,现在仗都快打完了才来。
况且他们这些百姓乡勇虽非朝廷的正规军,却也抵挡了十万流寇三日。
他秦牧凭什么看不起众人战力?
但秦牧这番话却是让人恍然惊觉起来。
是啊,虽然之前县丞大人早就向州府发了告急文书,但州府的援兵却迟迟不来。
但那要怪,也只是怪州府罢了。
与偶然路过的秦牧有何关系?
众人非但不该怪罪,反而应该感谢秦牧救援才对。
毕竟,秦牧身为天潢贵胄,面对十万流寇竟然能不顾安危,立刻率兵来救,这份果敢勇毅换成在座各位,众人扪心自问有一个比得上吗?
想通着此间关节,岚县众人不禁有些怨怼的看向狗蛋。
而狗蛋也是颇觉惭愧,伏地歉然道:“殿下大仁大义,是狗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牧摆摆手,道:“无心之言本宫不会怪你。”
接着看向陈之贤道:“十五殿下受了伤,本宫留他在此养伤。”
“一会儿等本宫出城之后,你等立刻紧闭城门,用弓箭手在城墙之上为我军提供掩护!”
陈之贤劝阻道:“殿下乃是金枝玉叶,岂可以身犯险?”
“不如让军中大将领兵,殿下与我留在城头观战?”
秦牧闻言,义正言辞道:“本宫虽是金枝玉叶,但也是大乾的一份子,眼下正是国难当头,岂因祸福避趋之?”
“岂因祸福避趋之……”
“好一句圣人之言!”陈志贤闻言一愣,口中呢喃道。
秦牧没有再多说,直接勒马出城。
而秦牧的话,也被岚县百姓听在耳中,全都不可思议的看向那背影。
直到已消失在城门之外,众人这才哗然起来。
“这位就是当今九殿下吗?果然是少年出英雄气概非凡!”
“何止,你看刚才殿下那句话说的多好啊,岂因祸福避趋之!”
“要是咱们大乾的文武百官,能有殿下一半的觉悟,这天下又怎么会到处闹流寇?”
“诶,你们说九殿下如此英明神武,以后有没有机会当上皇帝?”
“如果是殿下当了皇帝,那咱们大乾就有救了!”
听着身后百姓越说越离谱,从之前赶忙喝止道:“皇权大事,岂是我等所能妄议?”
“还不赶紧住嘴,小心祸从口出!”
说罢,仅剩的瞥了一眼秦力的马车。
虽然他只是一位八品县丞,但朝堂中的传闻多少还是有些听闻。
印象中这位十五皇子,似乎乃是六皇子一脉。
而九皇子……
何时变得如此贤明了?
难道说以前的那些传闻,是被有心人故意泼脏水的?
而马车中的秦力,听着车外众人的议论声,一张还没有彻底消肿的脸已经扭曲了起来。
“好你个秦牧,拿着本宫的御林军建功立业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以此为自己扬名?”
“等回到王城之后,本宫一定要在父皇面前揭露你的狼子野心!”
却在此时,车外传来一道有些惊慌的声音。
“九殿下在哪儿呢?”
车外,岚县县令郭北辰慌慌张张的连轿子也不坐,就这么甩着两条短腿从县衙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大批的衙役保护。
岚县百姓见到他们的这位县太爷,全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自从流寇攻城开始,他们的这位县太爷便龟缩在县衙之内,不但没有亲自现身主持大局,甚至还收拾起了细软随时准备跑路。
那些原本应该上城死战的衙役,也全都被他勒令不得离开县衙,全部用于保护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