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归霸长叹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李侃看了看山寨中还在燃烧的建筑,淡淡一笑,“孤很好奇,你乃官宦之后,为何会加入黄巢叛军与朝廷作对?”
张归霸道:“某自幼潇洒豪爽,带着弟弟归厚、归弁一道耍枪弄棒,以武立身,打算从军立功,怎奈朝廷吏治腐败、赋役繁重、赏罚不平,连军中也腐朽不堪,所以某没有加入当时雄风犹在的魏博军,南下投了黄巢军,想着匡扶正义,救民于水火。”
“黄巢如今已在长安称帝,你是受命来此?”
张归霸摇了摇头,“某几年前已经跟黄巢义军划清界限了”
“这是为何?”李侃真的有些糊涂了。
“当年王仙芝、黄巢揭竿而起,四方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争先投奔,某兄弟三人也是那时南下相投,加入义军之初,烧官府、杀官吏,倒也痛快,各地百姓,甚至官军盗匪也争相加入,人越来越多,义军就越来越乱,开始焚烧室庐,杀人如麻,黄巢所过之地,百姓净尽、赤地千里,这显然已经违背了某加入义军的初衷。”
“后王仙芝战死,余众一部分南下浙西,被浙西节度使裴璩攻击,死者甚众,某兄弟三人侥幸逃脱,心灰意冷,便收拢部分义军和难民自立山头,在宝华山建立三王寨。”
“宝华山的三王寨是你们兄弟三人建立的?”李侃一脸惊讶,三王寨的三位寨主身份神秘,郭琪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底细,没想到今日竟然在此遇到本尊。
张归霸点头道:“殿下在浙西的所作所为,某都看在眼里,官军剿匪某无话可说,但某可以保证,三王寨成立这几年收留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被逼无奈的流民,平日里借着山寨的名头种种地,做点小买卖,偶尔会劫富济贫,杀几个贪官,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李侃淡淡一笑,大声道:“自先皇起,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各藩镇割据加剧,横征暴敛,致使百姓流殍,无处控诉,你们流离失所,落草为寇,错不在你们,所以孤剿匪只诛首恶,余者皆有赎罪的机会。”
“殿下仁厚,某钦佩至极!”张归霸没想到李侃有如此胸襟,堂堂亲王竟当面承认朝廷的错误。
“殿下仁厚!”胡三胡四跟着拍马屁,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殿下仁厚!”其余被俘的山匪纷纷高呼。
李侃做了个请的手势,“张寨主,借一步说话!”
张归霸没有犹豫,跟着李侃走进山寨。
山寨里的建筑大多已经成了灰烬,随处可见烧焦的尸体,一股股刺鼻的焦肉味熏得人无法呼吸。
“张寨主,火烧紫清寨,你是否觉得孤心狠手辣?”
“殿下为官,紫清寨为匪,立场不同,火攻虽有些残忍,但并无对错,且紫清寨作恶多端,没几个人是无辜的。”
“张寨主在此所为何事?”
“近些时日殿下派兵连续剿灭润州附近五个山寨,其他寨子人人自危,紫清寨大寨主邀请各山寨寨主上山议事,没想到会遇见殿下夜袭。”
李侃微微一愣,“其他山寨的寨主也在紫清寨?”
张归霸点头道:“此次前来议事的一共七个山寨,某刚才只见到两个寨主,其他几个寨主不知死活。”
这还真是巧了
李侃笑了笑,问道:“张寨主既已知道紫清寨的所作所为,为何还愿意结交?”
张归霸无奈地摇了摇头,“宝华山和汤山相距不过十里,可谓唇齿相依,某虽不耻其行事做派,平日里也少有来往,但为了山寨的生存,还需一起联合应对官军围剿。”
李侃道:“孤奉旨前来一为整饬吏治,二为安抚黎民,匪盗横行已经严重影响百姓安居乐业,官军剿匪势在必行。”
张归霸叹道:“若非走投无路,有谁愿意落草为寇?”
“孤在润州推行的三条新政张寨主可知晓?”
“某自然知晓,只是一任官员一个政策,殿下的政令目前只在润常二州有效,如何保证新政在浙西的实施?”
李侃神色肃然,一脸坚定地说道:“孤乃亲王,朝廷钦封镇海军节度使,占着大义,手中还有数万精兵,此乃底气,待剿匪结束,自然会收拾那些不听号令的地方豪强!”
张归霸神色一怔,“殿下新政利国利民,殿下的胸怀某钦佩万分,但朝廷昏庸,任您如何革新,只需一道圣旨万事皆空。”
李侃哈哈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亲王乎?孤能不远千里来到浙西,自然有能力留在浙西!”
张归霸神色微变,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各地藩镇割据,豪强无数,殿下所为怕是举步维艰!”
“纵有千难万阻,孤也将一往直前,张寨主可愿相助?”李侃面带微笑,看向张归霸,此人勇猛好战,以勇敢机智闻名,一生战功无数,号称万人敌,若能收归己用将如虎添翼。
张归霸一脸诧异,脸上表情不停变换,内心有些纠结,“殿下,某曾效力黄巢对抗朝廷,还杀过不少朝廷命官,若为您效力,恐怕朝廷追究下来”
李侃知道张归霸这是心动了,只是还有些顾虑,“张寨主无需多虑,为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