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筹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
多亏碧痕提醒,芳草签的是卖身死契,主子对她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就是死在珠隐院,也没什么的。
傅轻筹:“碧痕,去拿我的剑来!”
“世子!”
“去!”
碧痕无奈,转身要去。
被云媞牵住袖角,“碧痕姐姐,你去哪儿了?痴儿还以为、以为你被女鬼吃了,好怕人啊!”
是啊,芳草在两人睡的屋子里做这等腌臜事。
碧痕呢?
感觉到傅轻筹冰冷的目光扫过来,碧痕心中一惊。
她恨透了眼前这傻子,却只能硬生生挺着,不敢拂落她的手。“奴婢、奴婢是……这虽是两个人的屋子,可芳草常让奴婢避出去。她性子跋扈,奴婢不敢不从。谁想她竟然是做这个……”
床榻上,惊呆了的两人。
那个男子从芳草白馥馥的身子上滚在地下,扯过薄被挡在自己身前,下跪恳求:“世子,是芳草强迫我……我、我是老实人啊!”
看清眼前的男人,竟是二门上值夜的更夫。
芳草便是搂着这么一个男人,口中却叫着自己……
傅轻筹只觉一阵恶心。
杀了她,都脏了自己的剑。
碧痕被云媞扯着,眼见走不出这个门去。她回身,向床榻上瑟瑟发抖的芳草:“你是外面来的,不知道我们侯府的规矩最是宽和。前日这更夫背你去医馆,也是救了你一条性命,你想以身相许,世子再没有不准的。”
“世子,奴婢没有……”
傅轻筹不耐烦听下去。他挥了挥手,拂断芳草的话,“我成全你。”
他转身向碧痕:“明日便把事情办了。往后,就叫芳草随着她的夫主去,不用再上来伺候。”
“是。”碧痕抢着应道,弓着腰送走傅轻筹,才回过头来向芳草,笑意盈盈:“芳草姑娘,大喜啊!世子这是赐婚,咱们下人得了赐婚,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第二日,傅轻筹走后,碧痕就把满院的下人集中起来,“今日是芳草姑娘大喜的日子。只因那更夫早年没了妻子,是个鳏夫,今日和芳草,是为再娶,这婚礼只能太阳落山再办。幸好芳草是真心心悦于人,也不委屈。咱们现下便好好准备起来,晚上一块喝她一杯喜酒!”
待众人哄笑着去了。
芳草才畏畏缩缩地从耳房中摸到云媞房间。
一进屋,芳草看也不看云媞,直奔碧痕,哭道:“碧痕姐姐,求你,救我……”
她怎么也闹不清楚。昨夜,她分明是把那游方大夫给的暖情散混入了世子的茶杯,怎么就、怎么就自己反倒被迷倒,便宜了那更夫?
那更夫已年过四十,家中还有两个半大的小子,一家子穷得房子都赁不起,统挤在二门侧边的小屋里,靠着给珠隐院打杂过日子。
这样的人家,她从前哪只眼睛都瞧不上。
现在,却要嫁进去……
她明明,差一点就可以给世子做妾了。怎会……
芳草脸色惨白惨白,泪珠一串串地滴落下来,“碧痕姐姐,求求你,你就让我见见世子吧。我、我不能嫁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怎么就不能嫁?”
“我、我……”芳草抖着手,从腕上捋下那两只碧绿的镯子,塞进碧痕手里,“好姐姐,奴婢往日里不该与你争驰,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碧痕把玩着镯子,轻笑,“芳草妹妹痴了。这婚事,可是世子亲口说的。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求你,让我见世子,我自己说……”
“世子说了不见你。”
“可、可是……”
“芳草,你过来。”碧痕笑眯眯地,贴近芳草耳朵,“不然,你还可以一根白绫,一了百了。”
碧痕笑着出了屋。
这便是如论如何都不肯帮她了。
芳草泄了气,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怕得有些发软。
她什么法子都没有,难道就只能嫁了?
芳草看向眼前一声不响的云媞。要不要……求一求小夫人?
念头一起,她自己就先泄了气。一个傻子而已,求她何用?!
芳草哭着走了。
她又使钱,叫护院跟着去了一趟武安侯府,在角门外嚷着要见一位姓陈的嬷嬷,叫人打了出来。
那护院见芳草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在侯府里也吃得开,生怕她就这么跑了,扭着她胳膊又把她押回了珠隐院。
回来后,芳草就疯了,没口子地只是咒骂碧痕。
到得吉时,她便被堵了嘴,一顶红盖头遮着,从云媞房里,送去了二门上,那间窄窄的小屋。
一进去,芳草便被一股子捂巴味熏得几乎吐出来。
她得了自由,一把扯下蒙脸的盖头。
逼仄的四壁,狞笑着逼近的男人,两个一脸麻木的半大孩子,衣服上满是补丁……
芳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难道她这一辈子,就只能这样……
这一夜,傅轻筹应酬回来得晚了些。他带着一身酒气,叫碧痕伺候着沐浴过,揽着云媞就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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