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声音喃喃的,“明铛,还在刑房里。”
云媞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别,你别走……”玉翘快哭出来了,“你把我解开,我……我一个人,害怕!”
从云媞处到刑房,有半炷香的路程。
一路上,玉翘身子抖得厉害。跟在她身后,云媞都听得见她上下牙齿交击的声响。
刚才那声惨叫,仿佛在身周的空气中激起了阵阵回声,始终萦绕在身边,也重重地压在心口。
玉翘脚下一绊,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云媞挽住她手肘,“稳住!”
可她自己,对上玉翘苍白的脸,也一阵莫名心慌。
两人的路走到一半。
迎面踉踉跄跄跑来一样脸色惨白的小丫鬟。她低着头只顾疾行,径直一头扎进玉翘怀里,把她撞了个趔趄。
“怎么了?”玉翘扶起小丫鬟。
月下,两张苍白得怕人的脸对视。
小丫鬟认出熟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颤抖着指尖,指向身后不远处那黑黝黝的刑房,“奴婢去刑房送饭,看见、看见……明铛姐姐,她、她把自个儿吊在房梁上了!”
刑房是公主府内一栋不起眼的二层青砖小楼。平日里就没什么声息,夜间更是黑黝黝地几乎要一整个融入夜色中。
若不是玉翘领着,云媞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两人到时,刑房附近已经围了不少闻声赶来的下人。
刑房出了事,木门大敞着,门后垂着一条旧得发黑的棉布帘。
因一路跑来,玉翘喘个不停,“……明铛就在里面,她、她怎会……”
她和明铛虽说算不上要好,可到底是陪伴着宝宁公主从小一同长大。明铛原是她们四人中最得宝宁公主喜爱的一个,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玉翘只觉眼眶发烫得直痛,脸颊却冰得怕人。
想不开?自戕?
一旁,云媞眸色沉了沉。怎么会,在这个当口……
身旁,众下人悄声议论:
“明铛姑娘当真可惜。公主只令关着她,又不曾叫用刑,如何这般心窄?”
“没准,不是自戕,是……”
“别浑说,妄议这等大事,你不要命了?”
众人一声声低低的议论中,那青黑色的暖帘掀开。
明铛身上蒙了白布,被两个府中侍卫用担架抬了出来。
薄薄的白布单下,一只死青色的小手垂下,随着担架行走,一上一下地轻颤着,好像手的主人,还想抓住什么。
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
那只手,指甲缝里,还有丝丝干涸的血迹。
像有一块巨石,压在云媞心口,连呼吸都凝滞了几分。
担架被带着经过云媞身边,一阵风吹来,把那明铛蒙脸的白布一下子掀起。
云媞看见——
明铛一张小脸青白,双眼圆睁着,高高凸起,最大大张,突出半截黑色的舌头。
她纤细的脖颈上,骇人的紫痕……
只一瞬间的对视,死人的目光,利剑一般射进云媞胸口,突突地发痛。
风过,白布落下。
什么都看不见了。
云媞只觉自己心跳,快得吓人。
“噗通”一声
身边,玉翘已惨白着脸坐倒在地,她嘴唇抖得不行,“明铛,睁着眼睛……”
是……死不瞑目啊!
玉翘只听自己声音都扭曲着变形,“她是不是心中有冤屈?还是……”
“玉翘姑娘,勿要多言。”
一道沉稳的声音自刑房中传出。
暖帘一掀,侍卫统领一步跨出那黑黢黢的屋子,回身将门锁好,才叫手下把玉翘从地上扶起。
玉翘是公主身边得用的大丫鬟,府中上下人等都需得给她几分薄面。
男人将手中薄薄的两页纸张向众人扬了扬,“明铛姑娘是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临终时有遗书在此。”
他这么说,就是为明铛的死盖棺定论。
自戕。
毫无疑问的自戕。
侍卫统领:“此事对殿下,对逝去的明铛,都算不得光彩。还请诸位嘴下留德,勿要四处浑说。”
众下人肃然应下,纷纷地散了。
明铛尸身也被抬走。
侍卫统领这才看向一旁吓傻了似得玉翘。
还有双手挽着玉翘胳膊,同样一脸惊惧怯懦的,那个痴儿。
这傻子,倒还知道害怕。
侍卫统领心中冷嗤。
他面上不露,向着玉翘拱手:“明铛在衣襟里藏了遗书,我查过了,确实是她的字迹。这东西,还请姑娘明日交给殿下定夺。”
“嗯?……嗯。”玉翘好容易回过神来,木然地接过那两页轻飘飘的纸。
回去路上。
玉翘仍是神不守舍。
侍卫统领给她的风灯提在手里,摇摇晃晃。那两页纸攥在手里,却像有千钧之重。
明铛这辈子,最后留下了些什么……
玉翘浑浑噩噩的脑中,一个念头尚未转完。
她手中的遗书,被云媞一下子抽了出来。
“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