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蒂没有应声,脸上连一丝欣喜的笑意都没有出现。
他只是仰着头无神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仿佛那是一片只要不眨眼就会有星辰闪烁的漫漫长夜。
等月季的芳香攀上他的鼻尖时,小巴蒂终于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始终安静地保持着送花动作的奎因兰身上。
没有久违的眼神相交。
小巴蒂只是将目光停滞在那束干净澄澈的黄月季上,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
手腕上和脚踝处锁着粗长的锁链,另一端深陷进靠着的石壁里。
奎因兰站着,手臂微抬向前送着月季。两人都无声静默着,仿佛都在等,等一场默剧的开始。
举得太久,她的手臂逐渐感觉到酸软。
但她始终没有像上次离开时那样让花束在手中化作魔力的光斑,她觉得,这一次他想要这束花。
琅琅叮铃——铁锁链随着囚禁者的动作发出声响。
寂静许久的男人往前倾了倾,手撑着地面把上半身送到奎因兰手腕之下,脚踝的锁链依然在响。
他没有站起身,只是调整了动作让自己跪着,挺立起身子。
满是泥垢和伤痕的手指触碰到绿色的茎杆时,一直冰凉的皮肤也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体温。
是记忆里的温凉,比他现在温热太多,暖和到被摄魂怪侵蚀死寂的心都颤动。
小巴蒂没有抬头看她,执拗地盯着他们握着同一柄花束,对比鲜明的手指骨节,他没有所谓的难堪自卑。
他知道,她不会嫌弃、嘲讽、恶心他现在糟糕的模样。
“你会救我出去的。”
他把花束完全接过,后退回自己先前的位置,仿佛对待珍宝一样地将花束插进右上方石壁上锁链的黑釉铁环里。
做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耗费了他全部的气力,人又靠着墙随意地坐下。
“你会救我的。”
两人的视线终于相交,被折磨地生不如死的寂寥,又一次被深邃平淡的星夜从容地接受。
“如果你折磨隆巴顿夫妇的罪名成立,我不会救你。”
奎因兰没有掩饰他们的谈话,邓布利多牢房外漆黑的角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即使里面的两人根本不在意这一点。
“如果你的罪名不成立,救你的也不会是我,而是你自己。”她的话让小巴蒂发出冷嘲的不屑声。
“罪名当然不会成立,可我现在承受的,过去承受的,又该怎么算呢。”
这不是奎因兰需要回答的,也不是奎因兰能回答的。翻案之后,已经承受的惩罚是一场无辜者待过的地狱。
谁来赔偿,怎么样赔偿呢?
可如果不翻案,人只会在地狱不甘又痛苦地死去。
“难道就因为我食死徒的身份吗,可马尔福也是食死徒,斯内普也是食死徒,他们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不用被关进阿兹卡班,凭什么他们不用受到摄魂怪的监禁!”
小巴蒂的神情流露出清晰的不满和怨怼,他的欢乐已经不剩一丝一毫。“难道就因为我在最后没站对位置吗,呵。”
“难道就因为我没选择什么‘弃暗投明’,没给魔法部交钱?所以随便一个蠢货的说辞就能把我送进监狱,什么狗屁荒谬的理由!”
转而,癫狂怨念的神色消失殆尽,他又变得温顺,被锁链铐得皮开肉绽的手腕溢出新的血液。
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意,固执地移动到奎因兰身前,声音里带着笑和服从,“主人,只要你说,我都愿意的。”
手指握住奎因兰的衣角,稍微干净完好的皮肤在黑色外袍的映衬下白得孱弱。
奎因兰在他把花放进那个简易无比的花瓶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她办法解释他的问题,他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因为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世界就是这样地对人残忍又不公平。
“你不用再站队了,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继续待在阿兹卡班。新任魔法部部长已经焦头烂额,你的事情会处理得很慢。”
奎因兰蹲下身,告诉他这个钻心又含着没有终点折磨的好消息。“我……”
“奎因兰,你不要来见我了。”他手里松了衣角,语气也正常起来。
“我会去找你。”
就像他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找到她一样。
“嗯。”
奎因兰本来想给他说的也是这件事,她不会再来探监了,申请等待的时间太长,自己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你想干净一点吗,或者处理一下伤口。”
小巴蒂点头,这是他和奎因兰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他想她留的久一点。
山毛榉木的魔杖尖端流露出夹杂着冰晶的流水,将他全身包裹似丝绸一般转动,像个滚筒洗衣机。
奎因兰把两套衣物放到他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衣服在你右手边,你直接换吧,这个魔法有屏蔽作用。”
这个咒语本来是方便她不回寝室,能长时间留在图书馆、魔药实验室、农田专心做事情,而研究出来的类似于一个小型淋浴间的生活魔法。
小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