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昏暗的房间,因为谢之煜的逼近,如一层巨大的阴影笼罩余檀。他这个人人如其名,身上永远有一股嚣张气焰,叫人无法忽视。
余檀的周身更是被清淡的青柠气息裹挟,退无可退。
六年时间没有怎么联系,余檀再看谢之煜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个男人。
这么想确实有点可笑,但余檀以前真没拿谢之煜当个异性。他们五岁认识,六七岁的时候还躺在一个被窝,八九岁的时候还一起手牵手去上学,十几岁的时候余檀还扒拉着谢之煜要穿他的衣服。
可是,现在的谢之煜是个男人。
醉酒的女人和清醒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氛暧昧不清。
余檀啪地一巴掌推开谢之煜,拉起被子裹着自己,瞪着他:“谢之煜!你对我做什么了!”
谢之煜顺势双手抱臂站在余檀面前,俯瞰着她,戏谑:“你怎么不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还是个男人吗?对一个醉酒的女人下手?”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对你下什么手了?”
“你混蛋!”
“怎么酒一醒,我的风评到你这里就成混蛋了?”
谢之煜张扬笑了笑,干脆搬了条凳子坐在余檀面前,一副准备找她算账的姿态:“说吧,怎么赔。”
余檀一口气上来:“我还没找你赔呢,你好意思找我赔什么?”
“高定西装衬衫,纯手工皮鞋。”谢之煜眯了眯眼,“你吐了老子一身,你有多恶心你知道吗?”
“哦……”余檀将被子拉起到自己脸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能发生什么?醉鱼。”
余檀:“……”
她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喝酒真的断片,记忆硬生生断了一截。
谢之煜耐心帮忙回忆:“有只鱼喝了酒变成醉鱼,滑不溜秋的让人怎么都抓不住,又是哭,又是笑,满嘴胡话。”
事实情况也的确如谢之煜所说。
他到订婚包间的时候,余檀那一大家子的亲戚都走了,她喝得烂醉如泥抱着凳子腿不松手。
谢之煜好不容易把人给抱起来了,她叽里呱啦说一堆的话,最后吐了他一身。这人真的蠢得可以,害了别人也坑自己。那件红色旗袍胸口一滩污秽,没办法,谢之煜只能把她抱到楼上处理。
云天府那么大的酒店,谢少东家的套房是顶配。
谢家在本市也有好几处豪华住宅,但谢之煜回国之后就直接住在酒店里。
杨韶美从始终在跟在一旁。
所以余檀身上弄脏的衣服是她妈给换的。
退婚一事可大可小,余檀是喝醉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杨韶美还得赶回去堵亲戚的嘴,商量后续事宜。
本来是想带余檀回家的,可谢之煜说人都已经睡着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小丫头估计是真的殇到了。
杨韶美又气又心疼,咬咬牙念叨余檀几句:“你个死丫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喝那么多酒干什么!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还叫别人看笑话。”
余檀是半句也没听着,全落了谢之煜耳里。
谢之煜稳妥得劝着:“她这个人一向倔脾气,心里估计一堆的委屈没跟您提。”
这句话叫杨韶美泪眼婆娑,对着空气大骂陆彦:“之煜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谢之煜说:“人这辈子难免走点弯路,吃一堑长一智。”
人在谢之煜这里,杨韶美是放一百个心。
经由谢之煜这么一回忆,余檀也想起了一些。
她心情瞬间低落,舔了舔干渴的嘴唇,闷闷地问:“谢之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谢之煜起身,留余檀一个高大背影,磁沉的话随后砸来:“余檀,我回来不是看你笑话的。”
他出了房间。
余檀低头,双手抱着膝盖坐着,把脸埋在被子里。
发呆。
不说还好,一说余檀更难受。
真的可笑。
他们那么多年没见,却让他看到这么一个天大的笑话。
怎么偏偏就是谢之煜。
隔音地毯吸走谢之煜的脚步声,他不知何时回来,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脑袋上的那个松松垮垮的小揪揪。是杨韶美给余檀绑的丸子头,那会儿帮她擦拭身体不方便,干脆就把她散落在身上的头发全部拢起来。
谢之煜手指就那么轻轻碰了碰,余檀的头发忽然全部松散下来。微卷的波浪长发像是散落的海藻遮住她两边颧骨,显得脸更小。
余檀下意识抬起头,双眼雾懵,像没睡醒,整个人有点天然呆。
谢之煜看着她怔了怔。
余檀没什么好气:“干嘛呀?”
“能干嘛?”谢之煜将手上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她。
余檀是真的渴,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谢之煜抬手看了眼腕表。
他一身商务装扮,利落的短发,从头到脚的高不可攀。
余檀没忘要赔他衣服:“多少钱啊?”
谢之煜笑:“把你卖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