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三十,余檀一觉睡醒。
房间里开着昏黄壁灯,她一时之间没分清今夕何夕,更不知道身在何处,下意识是喊谢之煜。
但并没有谢之煜的回应。
房间很空,空的冷寂。
余檀身处这么一个不算熟悉的地方,多少会有点害怕。
心里想着,谢之煜应该在家。他不是那种会丢下她就一走了之的人,即便有什么急事也会事先通知她一声。
余檀起床,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感觉口渴,想下楼找水喝,一边寻谢之煜。
房子很大,楼下落地窗大开,吹拂起白色的柔光纱帘,像是什么怪物留下的阴影,要朝人张牙舞爪地侵袭而来。
余檀连水都来不及喝,噔噔噔转身跑回了房间,把自己塞回薄被里只露出一张小脸,找出手机给谢之煜打电话。
很快接通,谢之煜那边很安静,他的声线清晰低沉:“醒了?”
余檀刚睡醒,有点奶声奶气的:“你在哪儿呀?”
“我在外面。”
谢之煜正在元仪的住处,他一手拿着一根棒球棍,神色狠辣。脱了外套,只一件薄薄短袖,露出一整只张扬花臂,妥妥一个入室悍匪。
电话响,谢之煜拿出看了眼,扔掉手上的棒球棍,呼一口气浊气,这才转过身接听。
好好的屋子里,地上一片狼藉。
谢之煜极其野蛮,能砸的,能摔的,所有随手可以拿起的物品,没有一件是好样的。还不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棒球棒,门窗都砸了个破碎。
这个家是彻底没法住人了。
这就是谢之煜,妥妥一个暴力分子,他才不会计较任何后果,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因为他有这个资本,身后有一堆可以帮忙擦屁的人。就连元仪也要忌惮他几分。
论出身,元仪自然是比不上谢之煜的。
元仪千方百计踏进香港豪门,从一个普通人摇身一变成为阔太。龙生龙,即便谢之煜现在被绑在她的身边,可是香港那边早已经后悔,无时无刻不想着把谢之煜认祖归宗。
说来有趣,谢之煜的那位父亲谢敏叡,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虽然谢敏叡在外面三妻四妾,生下的几个却都是女儿。
那边是多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只认谢之煜这么一个孙子,也只有谢之煜这么一个孙子。
谢之煜之所以有今天这样的性格,也和家庭原因分不开。
两头对他的宠爱从来不少,尤其香港那边更是无条件地放纵。只要能哄谢之煜开心,那边是真真会想办法把天生的月亮摘下来,只要他开口。
这六年谢之煜在外面,元仪千万防备着,就怕这个儿子真的被谢家给拐跑了。
到了这个年纪,不得不承认,亲情成了元仪身上最大的弱点。她结过那么多次婚,和很多男人有感情上的纠葛,可真要她做个取舍,还得是自己的儿子。
元仪穿着睡衣坐在一旁,脸色死寂,她倒是半点没伤着。反倒是谢之煜,手上流了不少血,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着。
家里的佣人全部被惊醒,吓得缩在门外不敢轻举妄动。
元仪庆幸的是谢之煜这会儿没有提起刀架在她脖子上,其他的,随意吧。
这些年,她对谢之煜的亏欠远不止这么一点,今晚一笔算上倒也一了百了。
只不过元仪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番还是她主动自曝。
谢之煜大半夜冲到元仪的住处,她整个人就乱了一分,二话不说先主动认了错。
从头到尾,谢之煜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盯着元仪。他这样狠辣的模样绝不是虚张声势,本身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要的就是一个答案。
一个眼神,就叫人六神无主。
元仪难免有些紧张,因为琢磨不透谢之煜会有什么举动。她反倒埋怨余檀不信守承诺,明明说好的不会透露半个字。
也是这时,谢之煜一把掐住元仪的脖子,眼角猩红,将她按在墙上:“你不是最精明懂算计?怎么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是老子的激将法?”
元仪脸色大变,一双和谢之煜极其相似的眼眸盯着他,反过来夸他:“还是你厉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你是不是该去死?”
“我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谢之煜,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做的错事,我也道歉了,你难道还想杀了我吗?”
“我可以杀了你吗?”
“你不能,你也不会。”
谢之煜猛的一把放开元仪,元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到底是自己的亲妈,谢之煜再怎么都不可能对元仪动手。
他的拳头不长眼,却永远不会对准女人,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他的妈。
怒气滔天,气的是元仪从中作梗,这件事竟然瞒了他那么多年。
整个人有点虚脱般的无力,倒不是因为别这番打砸消耗体力,而是情绪上的巨大起落。
谢之煜恍然大悟,为什么余檀会怕元仪,又为什么会那么排斥和元仪接触。
那年夏天他那么严声质问和怒气,她又该有多委屈啊。
这分开的数年,又有什么可以弥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