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的帝王行宫坐落在黎山,他们到的时候刚好下了雨,地面湿滑。
苏锦在船上的这两日被欺负狠了,嗓子哑了好几天,进了行宫,便在太子寝殿安顿了下来。
行宫依山而建,气势磅礴,后面就是皇家猎场。
到了夜里,宫人将一盏盏宫灯挂起,掩映在山里的行宫灯火辉煌鼎盛,依稀可辨远处的市井夜色。
苏锦从观星楼下来,撑着伞往自己住的寝殿走。
穿过莲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箫音,那箫声清冽,却极有穿透力。
她循声下了玉阶,抬头看向了琉璃屋顶。
只见那人坐在屋脊背面的檐角上,一身青袍笼罩在阴影里,寒风拂过他的袍角,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况味。
“南王?!”
楚青越听到声音垂目看来,见她真的来了,一跃下了高檐。
“阿锦。”
苏锦下意识的竖耳听四周的动静,转念想,这里不是东宫,狗太子的人也没有跟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青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与她一同走到了廊下。
“你伤好了吗?”
苏锦一听就知道是剑影将事情都告知他了,温声道,“我无碍,上回的事是我连累大家伙了,剑影没事了吧。”
“他不妨事。”
楚青越以前是从来不掺和夺嫡的,连太子将南家军全部收拢到肃北大军里,也没起谋反的心思,请命回了幽州,远离权力斗争。
可他听说了一事。
苏锦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行知有事但说无妨。”
“圣人要给太子选嫡妃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太子东陵璟年纪已经不小了,却无一子嗣,不用说嫡子,连庶子都没有,这会动摇大魏的根基。
苏锦虽没听说过此事,可也早就料到了,太子妃不可能一直空着。
“你是听说了什么?”
楚青越顿了下,直言,“圣人的意思是要南越国圣女做太子妃,可太子党的人不同意,圣人打算回宫后给太子办选妃宴。”
南越国圣女做太子妃?圣人这是要废太子的意思吗,一国皇后怎么可能是别国圣女。
“太子的意思呢?”
“太子同意了,给了侧妃的名分。”
侧妃?!苏锦手心一紧,太子侧妃的位分只有一个,东陵璟是要废了她吗?
楚青越看她垂下了眼,一向温和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冷厉,“阿锦如果不想留在东宫,本王就是拼上整个幽州也会护你离开。”
苏锦心一顿,抬眼看他。
夜风寒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避开了眸子。
楚青越眼神一暗,没有闪避的看她,“东宫不是良缘。”
“行知。”她慢悠悠的望向了远方宴上的灯火璀璨,“回幽州吧。”
楚青越听出了她的意思,俊俏温和的面容一滞,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自嘲。
苏锦没有再多说,拿起了放在柱子旁的伞,往北面的方向走去。
离得远了些,她回头看他,笑的明媚。
“如果有一天我能去幽州,一定去找你喝酒。”
太子住的寝殿离摘星楼很近,苏锦没想到,东陵璟已经回来了。
刚一踏进殿,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旁边还站着正收拾药箱的御医。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腿,想起了两人在床上的时候,他凶的根本不像有腿疾。
“参见娘娘。”
苏锦回神,走了进去。
东陵璟以目示意太医退下,看了眼蹭过来的女人,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肢,“去哪儿了?”
“臣妾去摘星楼看了会儿风景。”
听行宫里的小太监说,大都行宫的山下有一处黑市,那里头什么货物都能交换。
她这几日从东陵璟这儿搞了不少金银财宝,想着去黑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金蚕蛊和女儿红。
不过,她在摘星楼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辨清方向。
“哦?”东陵璟挑眉,“是吗?”
“---”
苏锦怕他多问,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殿下,听小太监们说,圣人要给你办选妃宴?”
他随意嗯了声,俯头想亲她的嘴。
苏锦偏了偏头,声音微淡,“殿下还封了南越国圣女为侧妃?”
“怎么,你不满意?”
他睨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善的意味。
她直截了当的看他,“那殿下把臣妾置于何地?”
东陵璟还没见过她这样胆大妄为的嫔妃,敢质问他,真是被他宠的无法无天。
他眉眼也冷了下来,“孤不能立太子妃吗?”
东陵璟是先皇后嫡子,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从出生起就有帝师教他帝王之道,圣人会亲自传授他前朝后宫平衡之术。
他对权势有着与生俱来的追逐,自然而然的认为黄土之内的任何人都没有能质疑他的权利。
专横独断是天潢贵胄的通性,他也不例外。
皇位是他的,江山是他的,他想要什么,敢阻挡的人都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