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南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攥着苏妃卿的手指用力收紧,护在身后,仿佛是怕她真被带走弄死了。
苏妃卿疼的嘶了声,垂眼看着他的手背都青筋暴起,倔强带着泪珠的眼睛看向了斜靠在软榻上的帝王。
她知道皇帝无情,新帝更是个狠辣的性子,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像是恶鬼一样,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都得陪着他一样折磨。
可他看不出来痛苦啊,将侩子刀血淋淋的举在他们苏家的头顶,把阿锦的尸身关在不见天日的冰室惩罚,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阿锦要是还活着,恨不得啖他肉食他血吧。
“早就听闻郡王妃与贵妃姐妹情深,爱妃薨逝,郡王妃去陪她吧,入陵守寝---”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肃亲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大逆不道的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不要开玩笑,臣愿领兵深入北疆,只望陛下能同意臣带内子离开。”
他知道新帝的野心大,望着的是整个天下,是除了大魏之外的更大版图。
东陵璟听着他愿意为了妻子一步步退让,内心嘲讽却又带起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丧妻之痛如同剜心挫骨。
书房内的空气压抑深沉,苏妃卿看着那微阖着眼的帝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空气难以呼吸。
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抽了一下,脱口而出,“陛下是在痛苦吗?阿锦死的时候更痛。”
朱雀倏尔看了过去,这苏家三小姐的胆子可真是通天了去。
东陵璟的面容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可就是让人感觉生生后背脊骨发凉。
苏妃卿没察觉到,看他不语,胆子更大了,“阿锦已经死了,陛下不让她入土为安,她的尸体都臭了,她有多大的过错才能让陛下折磨的她死都不放过。”
说着说着,她心底骤痛,一股脑的控诉了起来。
“就算是阿锦欺君逃跑,可陛下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跑,你要是对她好,她能不顾家人,不顾性命的去跑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的宠爱羞辱折磨她都得受着,你不开心了,她在皇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历朝以来哪个贵妃是被关在宫里脚扣锁链,你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畜生也不过如此。”
“她如今百般折磨死了,你还要囚着她关着她,你放过她吧行不行---”
门口的太监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心底一咯噔,吓得连忙过去拉人。
“郡王妃莫要胡言,娘娘的尸身是要带回皇宫下葬的,现在只能放在冰室,不要冤枉了陛下,您是累了,快出去休息会儿吧。”
苏妃卿不肯走,眼睫余泪,开始从头一桩桩一件件的掰扯了起来。
“她纵然有错,可从嫁进东宫后就对你忠心耿耿,为你挡刀,为你试药,讨好你,被太后惩罚也不敢言,小心翼翼的看着你的脸色行事,哪里有对不起你---唔---”
嘴巴蓦的被太监捂住,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郡王妃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快先回去吧。”
顾昭南侧目,一把扣住太监的手腕扯开,用力之大,太监感觉自己的手骨头快断了。
“没事吧。”
苏妃卿摇了摇头,重重的咳了几声,顾昭南忙拍了拍她的背,凶狠的瞪向太监。
那太监被这眼神吓到了,背脊簌簌抖着,却还是出声相劝。
苏妃卿不听,执拗的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那会儿她是你的侧妃,可她不是被算计陷害就是被罚的遍体鳞伤,你可曾怜惜过她管过她,帮她出过气。”
“后来进了宫,她是你的贵妃,却被脚扣锁链,像是畜生一样被囚禁。”
“你是君也是她的夫君,可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让她如履薄冰的跟着你,她恐怕是跑了才能活着吧。”
东陵璟一直没有说话,靠在那里,带着攻击性的五官像是埋了一层阴霾,顾昭南感觉他在濒临的爆发点,犹豫了下,拉了拉苏妃卿的手。
苏妃卿不管,想起阿娘痛彻心扉的跟她诉说阿锦的这些事,想起因为帮南王收尸被打的满是鲜血的阿兄,更气,专门戳他心肺子。
“你嫉妒阿锦对南王敞开心扉,所以你杀了南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高高在上,她怎么对你坦诚。”
“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爱护过她,你只需要她待在你身边,乖乖的听从于你---”
话还没说完,一杯烫过的热酒带着雷霆之力猛的朝脸上砸了过来。
一直警惕着的顾昭南立马将她拉开,那滚烫的酒立时泼洒在了他右肩上,有些水珠溅到了脖颈里,烫出了水泡。
夹杂着内力的酒壶砸的他肩头麻的有些动不了,疼痛之余有些后怕,这要是砸在了她的脸上---
苏妃卿被这怒火吓了一跳,看了眼顾昭南,目光一转对上了皇帝的眼。
那双眼睛明明那么淡,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凉笑,却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狠辣,像是再问她:你找死?
她顿时煞白了一张小脸,呼吸艰难的喘息着。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皇帝要是生气,她会连累了父母,连累了自己的夫君,可她就是忍不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