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设在双喜楼,县里唯一一间三层木制建筑。
据说此楼美酒佳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就没它没有的。
秦扶清、苏木还有殷杰三人跟在娄雨贤身后,一进入酒楼,就像是踏入另一个世界。
楼外依旧寒风阵阵,楼内却温暖如春,还是一股奇异的香气。
酒楼装修雅致,一楼大厅不设隔断,还有一木台,上面坐着一位戴着面纱的琵琶女,往二楼去,便都是隔间,能上三楼的客人,在安溪县怎么都是非富即贵的。
几百人中,不过三十二人通过县试,县令定下二楼的大包房,众人便都进去了。
没过一会儿,有人来请娄雨贤到三楼去。
还没到开宴的时候,众人便在房间里闲谈。
幸好还有苏木和殷杰在。
“谁找夫子?”
“好像是县令大人身边的人。”
“我知道了,肯定是县令大人看咱们考得好,才把夫子找去问话。”
三个小孩凑一起叽里咕噜,虽然还没菜,可桌上摆了瓜子糖果,秦扶清看房间里,也就数他们年纪小些,穿的破些。
其他人有时候会看过来,然后又和同伴说几句话,想来是在蛐蛐他们。
秦扶清不在意,他在想,反正没人吃瓜子糖果,还不如叫他偷摸带回去些。
别说他身边的亲人朋友,就连他自己都克制不了吃的诱惑。
殷杰懂他,苏木也帮他,三人在那吧嗒吧嗒嗑瓜子,一边磕一边把拿来的糕点果脯糖块啥的偷偷藏起来。
“你们说,县令大人会请咱们吃什么?有没有肉?”
“听过有的吧,堂堂县令,请客吃饭还能吃咸菜不成?”
“前日吃的白面。”苏木一语中的,打破俩小伙伴的幻想。
也不知等了多久,有人开始前来和秦扶清搭话,这些闲聊无趣的很,无非是问他师从何处,谁家的孩子。
他们知道秦扶清的名字,接连三场试都在头牌的位置,能不认得吗?
也都纷纷猜测,安溪县里到底哪个秦家有这号人物?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来。
待看见秦石头一身布衣,便都了然,想必又是哪个落魄已久的寒门吧?
从魏晋到现在,落魄寒门都不知有多少,哪能每个他们都知道呢。
秦石头也不辩驳,只笑眼瞧着他们指点江山,认真敷衍道:“是也是也。”假若知道他不过是个农家子,祖上三代都是泥腿子,这些人十有八九要吓坏吧!
直到开宴,娄雨贤也没回来,不过他们总算见到了县令柳祥贵,还有县学山长宋士名。
包房里的读书人呼呼啦啦地站起来,给县令大人问安。
他们如今虽然通过县试,可还算不上有真正的功名身,免不了要下跪。
得亏柳祥贵是个通情达理的,免去他们礼数,笑呵道:“诸位乡贤免礼。县试考来,你们也算踏入功名路,他日青云直上,也能替本县争光。今日我们不论学问,快意吃喝,都快快入座吧!”
“多谢县尊大人!”
县令不拘礼,书生们却进退有度,等柳祥贵在主位落座后,众人才准备落座。
就在这时,柳祥贵环视众人,突然问道:“哪个是秦扶清?到我身旁来坐。”
一瞬间,房间里鸦雀无声,都看向秦扶清。
这么多的眼神,有嫉妒,有艳羡,恨不得以身代之。
苏木和殷杰替他拉开椅子好让他出去,秦扶清小步上前,嘴里忙道:“学生在此。”
柳祥贵满意地看着他,像是招呼后辈的长辈一般伸出手来,秦扶清站在他身旁,柳祥贵拍拍他的肩膀:“不错,果然同你老师所讲,是个好孩子!”
下面又是一片哗然。
他们方才问过秦扶清,得知他老师不过是个秀才,也没怎么听过有何事迹,怎么连县令都认得?
“多谢县尊大人夸奖,”秦扶清拱手行礼道。
“不用多礼,快入座吧。”柳祥贵确实是个不拘小节的。
他是正经进士科举人出身,本应该有更好的前途,可却来安溪县做个七品县令,又对娄雨贤颇多关注,很能讲清这背后因果。
不过柳祥贵在其位,也算是谋其政,安溪县这几年算得上政通人和,没什么大的过错。
今日柳祥贵待这些读书人如此和善,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谋好名声呢。
秦扶清面上感激涕零,心里却有警惕的。
侍女轮番进来,端上一盘又一盘精致的菜品,霎时间,房间里香气四溢。
什么群鲜羹、小鸡元鱼羹、入炉羊、鱼咬羊……
几个冷盘,然后是热菜,热菜上完还有糕点,秦石头看的目不暇接,看啥都想吃。幸好爹娘把他生的高,胳膊长腿也长,平时他总恨自己长得高吃得多,现在才发觉胳膊长能夹到菜,不嫌弃了。
大包间里四张桌子,八人一桌,他与县令同坐一桌,座位不按名次,毕竟总成绩还没出呢,其他能和县令坐一桌的,要么考的好,要么家世好。
能考好的人,家世也差不到哪里去。
估计也没谁会像秦石头一样眼中只有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