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书房依然故物的简洁。
陈设不改,只是几案两侧摆放了许多张胡椅。
用席帘隔开的案台后边,还置了张胡床。
这一点,还要感谢汉灵帝刘宏。
可以说他昏庸,但不能说他不聪明。
比起后来司马家的晋惠帝,那才真有些不聪明。
刘宏未崩时,大力推广胡床胡椅,改变了不少官吏跪坐习惯。
在天下人看来,也成了昏庸的罪证之一。
灵帝将骂名给收了。
却使刘备受益匪浅。
毕竟跪坐久了,腿的确是难受。
除了桓、灵两朝老臣,无法接受外。
其他年轻的士族与豪族子弟,不说接受,至少也不会反感。
回到书房的刘备并没有闲着,又叫来掌管冶金官曹和主民户和农桑的户曹。
两个官署,皆设有掾长和史吏。
两职务一正一副。
平原郡无论是军械、农具的冶炼铸造,还是编户齐民和农业,皆离不开他们。
刘备正色道:“今年几郡的春耕,比以往更杂事繁多,其中农具大为短缺,府库内的耕田铁器,之前勉强能借供百姓轮流使用。”
“如今又增加了不少流民,不多铸铁器,开荒田地进度就会慢上许多,甲胄军械可暂缓一段时间。”
刘备复道:“为了平息黄巾,两年间秋耕也常被耽搁收成,从今年起将恢复秋耕。”
金曹掾面色有些为难,这黄巾投降的流民,虽说划分到各郡,但实际上差不多都是平原郡官署在主管。
济南国尚且没恢复往日锻造的规模,诸多铁器还要从平原抽调,乐安国那是更不用提了,都荒芜成什么样了?
许多百姓逃难,都快跑完了。
郡吏都凑不足昔日的十分之一。
再者这两郡国,先前的郡相可从未想过,将官府的耕田铁器借给黔首百姓使用。
因此锻造的只够郡田耕种,百姓如果需要,只能花钱购买或者出钱租借。
至于没钱买又没钱租借的,郡县可不会管你,仅凭人力能耕多少,赋钱免不了。
田税就要看收税小吏是否贪滥无厌了。
运气好交完了,有的剩勉强填饱肚子。
再等到下一轮耕耘,祈祷会有个好收成。
运气不好,不想饿死的话,就只有卖身豪强。
这下倒好,刚辛苦了近两年,把平原郡农用的铁具,铸造的差不多。
转眼又来两郡,苦啊!
怎么恢复青州生产,光是平原在出力,青州另外的北海和东莱,就袖手旁观?
不是说北海相守孔融,已经上表朝廷,让使君出任刺史吗?
也该叫他们也出力了。
金曹掾心里叫苦不已,这两年官吏考核中,他经常名列前茅,但他更知道,能排名列前。
都是玄德公在后边强行逼迫的!
不是刀剑马鞭,但比那更甚!
竟然拿出孝灵皇帝,本用来卖官鬻爵,钱财就能升迁的方式,替换成计绩点,来升迁与罢免。
不忍心看廉洁的官员长吏们,被钱财辱没,遂替成录名绩点,每月会在郡府前击鼓布告。
每逢月底,倒列最后的官署,看见其他同僚官吏,几乎和当年张敞一样,拿便面掩脸而过。
在场几人不知,金曹掾心底所想,若不非刘使君当面,他早就叫苦连天了。
金曹史吏似乎猜到了几分,急施礼说道:“使君,眼下三郡的铁器几乎尽由平原供应。
哪怕停下军械甲胄,也无法在极短的时间内满足另外两郡国的耕耘。”
刘备笑道:“无妨,今年应该无有征伐之事,可先多铸农具铁器,能做多少就多少。”
“我非强行要求,等明年济南郡国恢复成往日的锻造规模,平原负担的压力就可以骤减了。”
“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们了,长吏及铸造工匠的劳苦,我都记在心里。”
“使君……”金曹史吏有些感动。
无论功劳还是苦劳,能被上级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无疑是件好事。
更何况使君奖罚分明。
刘备果断将话题岔开,制住对方将感激涕泗,领拿细绢拭泪。
金曹史吏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过于感性。
抬手让他们退下后。
刘备又问起了在旁等待已久的户曹诸吏。
肃然道:“眼下耕地虽众多,但到处缺乏铁器与牛畜,以至粮食无多。”
“金曹铸作田器,你们也要安排好百姓,要讲明田地与铁器,都是郡里租借,不收取任何钱财,需爱护好毋要毁坏,敢有违律者,严惩不贷。”
“等耕耘完成,所有借出农具铁器一律收进府库,不得私自藏匿。”
“多教垦开荒田,年年耕耘不断,百姓才能充足,此乃户曹最大责任。”
刘备叹道:“征战两年,农夫主运,以至于耽搁耕种,现今初定,一切以农耕为主,广积粮食与禾秆草料。”
刘备想到还好是出兵在青州地界,运输粮草可以靠船只。
如果将来出征其他州郡,需要陆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