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长与赵福金折返观察,直到天快亮才回到威胜。
亭金军只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居然没动。
原以为主将殒命,十万金军不说直接溃散,最起码会先撤离战场,结果却是这样诡异局面,让杨长摸不着头脑。
他之所以判断失误,是对金军的制度不够了解,通常主帅身边有副手替补。
若主帅作战时出现意外,副手会临时接管军队指挥权,就像阿骨打病死的时候,副手粘罕接掌前线军权,另一个副手斜也则送遗体回京。
粘罕副手即兀室、斡鲁,翰离不的副手即讹里朵、挞懒。
翰离不遇刺时,挞懒人在亭镇,讹里朵即接掌中军。
当天夜里,几个宫女明知跑不掉,就蜷在帐中等候发落。
讹里朵看到一地尸体,并没有杀宫女们泄愤,而是冷静问了几个问题,随即将中军大帐封锁。
“这是什么?”
讹里朵拿起那枚蕴养玉,再次询问那几个‘目击证人’。
众女看后皆摇头,讹里朵见状蹙眉虚眼再问:“女真武将从不佩玉,这莫非凶手所留?说得好,可免一死!”
“我们真不知道,不过那杨过行刺之后,曾在元帅身边蹲了一下.”
“哦?真是凶手所留?这什么意思.”
讹里朵喃喃自语之际,听到谋主刘彦宗在帐外呼喊,但被卫兵拦住不让放行。
“元帅,元帅”
“让刘枢密进帐。”
“是。”
刘彦宗随后来到帐中,看到地上尸体情绪很激动。
“刚刚都好好的,怎会出如此祸事?是不是这些贱人?”
“二哥颇有勇力,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岂能近身?”讹里朵先给出否定,跟着便摇头补充:“说是有叫杨过的人,突然闯入乱杀一气.”
“杨过?”
“枢密知道此人?”
看到刘彦宗惊讶表情,讹里朵再次蹙起眉头。
“郭药师提过此人,说是其武艺深不可测,曾在蓟州杀过常胜军,但江湖客始终是草莽,如能避开守军,来到中军刺杀主将?”
“二哥**强烈.”
讹里朵言尽于此,刘彦宗已懂其义,两人就杨过的身份,在帐中展开讨论。
“这人穿金军战袍,却说自己是汉人杨过,并嘱咐那几个女人,让她们据实上报,你不觉得很刻意?”
“您的意思.”
“上次两路伐宋,西路军被挡在山西,二哥却能兵临汴梁,并得到了莫大的赔偿,今次西路军又被拦住,粘罕则亲到燕京商议,我认为这其中必有关联,西路军将士心中不甘呐.”
此时帐中有外人在场,刘彦宗听后立刻提醒:“如果没有证据,还是别胡乱猜度,此时应该封锁消息,拿下威胜才是正事.”
“还打什么威胜?”
讹里朵扬起玉牌一晃,即顺手揣进自己怀里,沉声对曰:“杨长杀了娄室父子,不是块好啃的骨头,我打算徐徐撤回燕京,先将此事汇报给陛下决断,再谈南下攻宋的事,但各营将士上次收获颇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枢密可有办法安抚?”
“这个嘛”
刘彦宗捋须想了想,遣散帐内其余无关人等,才上前献计说道:“眼下只能在潞州拿取,另外便是勒索宋朝皇帝.”
“勒索宋朝皇帝?可我们没到汴京,此计只怕行不通。”
“未必,康王赵构就在相州,我在几个时辰之前,刚派人去与他接洽”
听完翰离不与刘彦宗定计,讹里朵捏着下巴想了半晌,最后肃然回曰:“此番撤军回燕京,还要向陛下汇报,短时间内不会攻打汴梁,不如卖赵构一个功劳?让他拿到军权与赵桓决裂内耗,咱们下次再来坐收渔利?”
“此计可行。”
刘彦宗欣然点头,并补充说道:“真定已在我手,河北早晚囊中之物,通过扶持赵构与赵桓争权,从而削弱宋朝国力,不过将士们的战利品,就只能全从潞州取”
“无妨。”
讹里朵一脸不在乎,冷冷笑道:“拿多拿少,全凭本事,不过十万大军撤退,这动静不可谓不大,娄室已为杨长所杀,粘罕必定率兵报复,我们不要拖他后腿。”
“如果是这样”刘彦宗沉吟之后,立刻说出自己对策:“最好秘不发丧,对内宣称元帅患病,派人先送遗体回去,其余各部则按分配的城池,以十日为限取拿财物,最后再分批撤出。”
“老沉持重,此计不错。”
讹里朵点头肯定,紧跟着又补了一句:“杨长有点邪门,若此人率兵追击,如之奈何?”
“很简单,请监军留兵断后,想要迷惑杨长,可不以退反进佯攻,威胜的守军很少,他必不敢主动出击。”
“不愧是谋主。”
看到刘彦宗自信微笑,讹里朵当夜就依计部署。
而杨长早上回到威胜,补觉之前吩咐林冲再往亭打探,醒来依旧是金军未退的消息。
他不置可否又等了一日,斥候早上汇报金军正向北移动,威胜守军等了半日不见人影,下午就听说对方已退回亭。
接下来两日,皆如‘狼来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