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头饰,何辰裕就后悔了。
黑帮这个身份对于何楚卿来说,也算一段峥嵘岁月的印记。他作为弟弟,就不能不那么斤斤计较,哪怕一次吗?
慌乱地融了妆,何辰裕快步赶出去。
何楚卿果然还没走远。
他大概是才过了马路,正在对面车前和顾还亭站在一起。两个人都望着一个方向。
何辰裕才要招手呼喊,就见朝着他们跑来一个人。
看制服,是调查员。
在瑟瑟的春风里,何辰裕穿着戏服,难免有些冷,便呵了两口热气在手心里暖脸颊。
不速之客——调查员对着顾还亭敬了个礼,说:“何楚卿先生,麻烦您同我走一趟。调查局那边,需要您的配合。”
说完,就掏出手铐来,去够何楚卿的手。
顾还亭拦了一下,面色不虞:“具体什么事,还请透露一二。”
这个角色调查员可不敢惹。
他当即收了手,提心吊胆地说:“事关何老板的生意。在您那条货运线上,我们找到了点流党的线索,还望您配合一下。”
“货运线”三个字一出,八成是真的有证据。
何楚卿问了一句:“货运线?那条线上山匪可多,不是我们衡容货运的人,你们竟然敢走。你们调查局,可真是不一般。”
调查员捧场一笑,说:“那您,到底方不方便和我们走一趟?”
何楚卿拍了拍顾还亭的肩,说:“无碍,司令。我就同他们去一趟吧。裴局长一定很需要我。”
顾还亭让了半步,问:“车在哪儿?不介意多带一个人吧?”
好啊,这祖宗是一定要跟去不可了。
调查员连手铐也不敢上了,重新揣进兜里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那边。”
有顾还亭在,原本何辰裕是不担心的。
眼瞧着人要跟着去,他才着急起来。
何辰裕不知道是什么事找他们,如此妄加行动,有点太轻举妄动了。
但他脑袋里全然是他在西餐厅被搜身时候,何楚卿奋不顾身的样子。
不论是为什么,万一、万一就是真的有事,他要拿这个来赌吗?
可是他何辰裕是贱命一条,他的伙伴们呢?
何辰裕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滞涩地看见他们上了车,抖着手臂抬起来,正要朝那处挥手呐喊出声。
一个人猛地朝他扑过来,半抱着他就把他硬生生又塞进了后台的化妆间里。
这个人力气很大,一双手桎梏一样紧紧捏住他胳膊,快要掐到肉里去了,另一双手恨不得塞进他的嘴里堵住似的,狠狠地摁在他嘴上。
等进了化妆间被死死摁在凳子上,何辰裕怨艾地抬眼看,才认出白昭洋来。
白昭洋咬牙切齿地骂他:“孤鸿,你是不是疯了?”
何辰裕狠推了他一把,把白昭洋推得趔趄一步,仍是挡着他。
他的面颊被白昭洋方才捂得泛红,不甘示弱:“那是我哥!我唯一的亲人!你放心,我怎么也不会说出你来的!”
他要往外冲,白昭洋又拽过他,把他摁到椅子上。
木椅往后歪斜,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声。
白昭洋又说:“我怕这个?我告诉你,有顾还亭在,就算真查出来什么,何楚卿也不会出太大的事。你先等两天,等等风声,理智点行不行?”
何辰裕恨死他了,被摁在椅子上也不罢休,还在死命地挣。
他化妆间的门被敲了敲,领班的声音隔门响起:“何老板、何老板?”
何辰裕死死地咬着牙,倒是也没出声。
只是嘴唇还在不觉地颤着,像是冷透了。
门才有要开的预兆,白昭洋欺身压下来,把他的脑袋摁在自己怀里,一手仍锁着他,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裳里。
何辰裕双手扣着他的后背,指尖泛红。
领班才一见这景象,就又退了出去,嘴里念叨了好几声“对不住”。
他边往外走,心里边骂娘。只是不晓得怎么应付门外等候的那位白师长。
关了门,白昭洋立刻拿出手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起码,想想笼脱!”
江家是在半年前离开北宁的。
江媛当时并无异色,随着一家人上了船。而后,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表明自己要投海,还留下了最喜欢的一只戒指。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江家夫妇快哭断了喉咙。
这则新闻在北宁报纸挂了三天。
实则,笼脱——江媛是偷偷下了船,现在仍旧隐姓埋名住在北宁城里,邻近着何辰裕的寓所。
昔日的江家小姐变卖了所有随身携带的首饰,靠着写些稿子用笔名投报社过日子。
他何辰裕岂敢冲动?
脱了力,何辰裕脑袋抵住了白昭洋的胸口,说:“晨风...你原谅我这一回。”
白昭洋松了一口气。不枉他凑巧远远地看见了何辰裕的异常,紧赶慢赶地跑过来拦住人。不然,他本是偶然路过的。
白昭洋拍了两下他的后背,说:“我理解你。起码,焉裁也是我的朋友。这几年,他也没少帮我们的忙。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