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安静下来,邹世安和他的手下们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吴捷,不知他有什么锦囊妙计。
他们仿佛面临着灭顶之灾,惊慌失措,无从应对。
吴捷心里不免有些轻视这些天地会众,觉得他们不过是些井底之蛙。清军不过是端了他们的税卡,就把他们吓成这样。若真是大军压境,他们岂不要脚底抹油,作鸟兽散?
他问邹世安:“不知老兄手下有多少船只?寨里可有缝补旗帜的女眷?”
邹世安原本有些骄傲,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天地会的堂主,手下管着近千人,在道州也算个地头蛇。可一旦听闻清军正规军入境,邹世安束手无策,在罗大纲和吴捷面前大失颜面。
听说吴捷有妙计助他脱困,邹世安十分欣喜。他说:“我方有十来艘木船,都停泊在宁远河上。寨里也有七八十个妇女,二十来个家眷,五六十个流莺,针线活都是会做的。”
天地会的草寇们正眼巴巴地看着吴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捷侃侃而谈道:“请邹兄即刻召集这些妇女,收集布匹,带上针线工具,依照太平军的旗帜,赶造出十面大旗,插在十艘大船上。再赶做一百面红头巾,挑选一百名勇士,将头巾围在头上,假扮成太平军。
“届时,我坐自家的战船打头,贵军十艘大船跟在后面。每艘大船上放置一面大鼓,众勇士用力擂鼓,大声呐喊,一起从宁远河冲向潇水。清军没有防备,一定会不战而退。”
这些天地会草寇一下炸开了锅:
“兄弟们从来没跟官军正规军打过仗,怎能骤然与之接仗呢?”
“万一被官军识出了虚实,反攻我们怎么办?”
“寨子里武器简陋,只有长矛、弓箭、鸟枪等兵器,哪能抵挡官军的炮火?”
……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吴捷和罗大纲看着邹世安的喽啰们,忍不住连连冷笑。
“都给我住嘴!”
邹世安发怒了,一向自命甚高的他终于发现:声名赫赫的天地会凤凰堂不过是个纸做的老虎。这纸老虎吓唬吓唬老百姓才行,真要接敌却是万万不行的。
“就按吴大人说的办!谁要是害怕了,现在就给我滚出凤凰堂!”
一向讲究不怒自威的堂主发怒了。众喽啰见状,只好停止了聒噪,把犹疑的目光投向吴捷。
吴捷接着说:“诸位好汉且听我讲。和春的清军虽属正规军,却屡屡败于我太平军,现在见了太平军就躲。他们误以为太平军都在道州城内,根本想不到太平军会出现在宁远河上。
“我们出其不意,从宁远河上顺流而下,再以鼓声、旗帜营造起声势,定能将他们吓退。我做头船,诸位无需害怕,只要紧跟在我后面即可。”
说完,吴捷昂然环视天地会诸小将。在吴捷的逼视下,他们纷纷低头致意,表示服从吴捷的指挥。
于是,邹世安开始安排人手,召集妇女缝织太平军的旗帜、红头巾,从众喽啰中挑选勇士,为大船配置大鼓、鼓手,打磨兵器,准备壮行酒……
如此忙活了大半天,至下午未时,凤凰堂的天地会众终于做好了准备。邹世安为一百勇士准备了壮行酒,众人吃过酒菜,赶到山下,乘坐大船向潇水进发。
吴捷和罗大纲指挥头船,除了水手外,船上另有十来个罗大纲的亲兵,配置有两门土炮。
邹世安也身先士卒,乘坐第二艘木船,紧跟在吴捷身后。他已被吴捷抢去了风头,此刻也担心被部下瞧不起,决定参与这场行动。
太平军水兵训练有素,划桨手十分卖力。吴捷的头船很快便脱离了船队,直朝潇水而去。
邹世安见状,亲自擂起战鼓,鼓动天地会的水手拼命划桨,不愿落在吴捷后面。
眼见太平军战船顺宁远河而下,箭一般驶向潇水。那本是罗大纲的座船,夺自全州城内的官船,船身大、速度快。船上太平军的旗帜迎风飘扬,中间一面大旗,上书一个大大的“罗”字。
才走了二里水路,宁远河就汇入了潇水。吴捷向前望去,果见前方半里处,有数艘清军战船正停泊在潇水拐弯处。这里本是天地会凤凰堂的税卡,此刻税卡已被摧毁,换上一面清军大旗。
吴捷也不等邹世安的船队靠近,抢先放炮,攻入清军战船。那土炮威力有限,精度很差,在两三米的距离上根本伤不到敌人。
吴捷这样着急,不过是为了制造先声夺人的气势,趁清军不备,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那些清军误以为太平军正在道州城内,完全预料不到太平军会从宁远河上攻来。清将和春率着大军绕道北面,从北面围攻道州,这些清军正是和春的前锋。
眼见太平军如天兵一般从宁远河上攻来,清军赶紧解缆逃窜。但太平军战船太快,倏忽之间便冲到了清军面前。
天地会的船只仍落在后面,太平军战船孤军深入,却毫不畏惧,抢先向清军战船发炮、抛掷火球。
清军根本不敢抵抗,纷纷跳船上岸,抱头鼠窜。唯有一只战船还算机灵,抢先向潇水下游逃去。
罗大纲见状,命令座船抛开税卡处的清军船只,奋力追击清军逃船。